第45章 降仙台

在御史台里吃尽苦头的两人最后只能老实交代了他们是二皇子的人，但矢口否认二皇子让他们杀人的事情，只说是当时追人心切处理不当，才会落到御道里，而最初也只是想要揍人一顿出气，没想着见血。

        还说着裴煜那日的奇怪举动，可说来话去，到底倒下差点丢了性命的人是裴煜。

        而这事总归是牵扯上了李衍。

        李佑也只需要这样就足够了，他让人放出这二人多次改供词是为了活命定然今日的话里依旧有掩藏的流言，让人虽然看着这话却能认定背后一定是李衍下得令。

        官家看着韩森的印，拿着呈章什么话都没有说。

        直到公德进来喊人，才反应着问：“怎么，韩森要拿人了？”

        公德只得低下头，什么都不敢多说，就怕祸事牵扯。

        李煦最后无奈的摇着头，叹气说着：“你让韩森去吧，拿着我的令，即刻就去皇子府。”

        人就这样样不得反抗的入御史台狱里。

        消息一传到董娘子那，这人就跟疯了一样又哭又笑的。她知晓官家抉择着要舍弃她们了。

        瞬息万变的从来就只是人心罢了。

        今日朝堂本是如常，官家还得着人提起二皇子，他也要再听听朝官的意思，万一事有转机。

        李佑站在左侧，同林宴两个人没有任何举动，官家以为李佑还要忍还在忍，为着一个臣子确实不值得大闹一场。

        太子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不好当的，一言一行若是过了，外头便会有谣传，这一切是太子为除二皇子的计谋了。

        毕竟这裴煜可明摆着是李佑的人。而围猎的种种都已不可查，外头也不会知晓。

        下面果然有人出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庶族极力要保二皇子，说着这些只是孩童打闹，本不应该在朝堂上这般大闹。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裴煜这个人在盛京里打闹之事太多了，而李衍毕竟是天家的皇子。

        李煦听着这话只看了李佑一眼，见着他依旧不打算上来说话。

        余深就先上来驳斥着：“孩童打闹？要人命的打闹可不多见吧，在盛京里那是朝官，别把人放错了位置。”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轻易上来，可董氏总归更为心急些，“陛下，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而二皇子只是下令打几拳出出气，没想着要去御道上也没想着要裴煜的性命。真就是少年心性，办了错事。”

        下面的庶族听着董氏的话觉得有了理，便又开始附和着。

        张毅立马起身反驳：“今日百姓皆知二皇子在御道打了人，打谁不要紧，伤轻重不紧要，可御道若破了此先例，往后对天家的巍峨便会一减再减，御道便不再是御道。”

        李煦扶额喊着韩森的名字，人关在御史台狱里，御史台要如何选。

        韩森先向李煦拱手，说着：“如侍中所言，御道确实不能破，而御史台也没有破而后立的法。”

        韩森想着选了这个地方便是二皇子最大的过失，放在寻常地方，官家自会想尽保人性命，大不了就是废黜成个庶人赶出盛京。

        官家儿子就是没有皇子头衔，在州府里依旧能受人尊敬，好好活完这一辈子。

        可御道总归不同，也是裴煜拼命倒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若此刻可以姑息，那御道就不是御道了，那天家、官家呢，又要置之何处。

        “好，好，好。”李煦听了这一番话连说几个好字，喊人退了朝。

        他比不得曹阿瞒，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废黜保命都难啊。

        这一场下来，李佑只字未言，朝堂上只要他附和着人说一句玩笑说、一句孩童打闹，这件事情也就可以轻轻放过了，可他不想。

        下了朝，官家派公德来拦人，把李佑领到福宁殿里。

        高堂上，李煦看着那般头痛那般为难。

        “佑儿，你与李衍才是亲兄弟，何苦要落得手足相残。”就李煦而言，在不喜李衍今日作为也得顾虑着这是他的第二子。况且这般明了的手足相残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会让百姓惶恐。

        李佑对这一套说辞厌烦的很，此刻他丝毫不退，也没有情感，对着官家咄咄道：“爹爹何不去问问李衍，他谋算裴煜要断我右臂之时可曾想过我是他的兄长。”

        或许他李佑生来是有兄弟的，这大内里养着的皇子里总有一两个当他是兄长的，可李衍这人断然不是。

        董氏谋算着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官家不制止不过是想着也许真会有那一日。而其他在猎场围观不发一言的人不过是怕真到那一日，他李佑真的病死真的去了，这一群人没有必要为着裴煜去得罪可能登位的皇子。

        他李佑命薄到好似注定活不到当官家那一天了。而他李衍就这般肯定自己可以活到那时。

        今日李佑明着来，他在朝堂内，那这一群人就得惧他敬他，非戏弄非怜悯。

        今日所为他要官家取舍，这个孩子和官家自己，李煦就只能保全一个。

        “今日二皇子御道里打了世子，轻易放过，那他日若有人在御道上驰骋，爹爹是罚还是不罚？”李佑看着官家，同样的话，满是逼迫。

        不论今日外头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是说他李佑为了帝位开始斩草除根，他今日必要李衍的命。

        看着李佑这已无转圜的余地，李煦只能点头说一句：“好，爹爹明了，这事情确实是二哥儿错了。”

        等李佑退下，官家支着脑袋揉着额头，唤公德去御史台狱把李衍悄悄带来。

        李佑今日下了狠招，而裴煜确实伤得不轻。李衍这蠢货在最差的时机干了最错的事。

        公德从台狱里悄悄把二皇子带到福宁殿里，李衍还以为爹爹终是保下他了，心里没了在牢狱中那般慌张。

        到殿内掀开灰黑色外氅，李衍整个人灰头土脸，发髻散乱的粘着尘土。看着官家立马跪下来大哭喊着：“爹爹。”

        今日人人都要他的命，只有爹爹能救他了。

        李煦看着这样不成器的孩儿，气极，却也是心疼。

        他站在这样的位置最是知道相争的难，可恨李衍用了最愚蠢的法子。

        “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官家真是气极，同样都是儿子怎么就能愚蠢至此，随意听信他人谗言。

        “爹爹，孩儿只是气极了，孩儿真没有要杀世子的心。爹爹明鉴啊。”李衍也知晓此刻说什么才是有用的。

        “你如今在这里哭喊有什么用。外头谁不是你猪油蒙心的要杀裴煜夺太子之位。还非在御街上，你可真是能耐。”李煦说得咬牙切齿。

        这下是真把李衍吓得不清了，他没想过会打到御街里的，都是手下的人没轻没重。

        他要如何保呢，本来闯了御道就夺了姓氏出宫去当一届白衣，还能勉强保住性命。可如今中书不言语，士族正怒火中烧，武将也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天下百姓也等着看官家会如何处置犯了大过的孩儿。

        若轻轻翻过，那天家颜面就此扫地，明日便会有不怕死的的人去闯一闯御道，大理寺也会因着此次量刑而左右为难。

        士族定会带领群臣要求天家当天下标杆，不能徇私舞弊。要官家记着自己是天下人的君父，而非一个人的爹爹。

        翠柏里得了消息后也不可能真的咽下这口气，毕竟裴煜本就是天家强留在盛京里的。梁王的心里指不定要起什么心思。

        原要扶起一个阿斗是这般难。

        李衍依旧同李煦哭诉着：“爹爹，我也是皇子，可他裴煜一个外臣却要压在我的上头，我如何能忍，他在丽正门前提刀斩杀了我的马，一点天家脸面都不顾忌，我不过是气急了才想揍他一顿出出气。”

        李煦看着堂下的人，他这个人孩儿被养得有勇无谋，留了那么大一个空子给人钻，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到底要怪罪谁了。

        李煦看着人，眼眶湿润着，最后也没了话只能叹着气，摆着手让公德把人带回御史台狱里。

        听着李衍这一路的呼喊声，官家盯着远处烛火愣了神。

        御史台这个地方总是进去容易出去难，那台狱里不知道关过多少人，也不知道好好坏坏赐死过多少人。

        最讲法度的地方，最是没有情面。

        董娘子能求都求了，也知晓李衍是难救回来了，一整日躲在仁明殿里以泪洗面。她这一辈子就这样断了，没了指望。

        她恨极了李煦、恨极了李佑也恨极了她自己。

        没有办法了，人生到头便是竹篮打水，空一场。

        婆婆看娘子哭的厉害，饭都未用，还过来柔声安慰着，旨意未下，事有转机。

        可这满宫都知晓这一场太子赢了，二皇子败得不可能东山再起。

        董氏连同其他庶族便开始自危。如今他们的位置当的好便还有一口饭吃，当不好脑袋能不能稳在着脖颈上都不可知。

        士族就暗自高兴着，想着这位太子殿下也没这般没用，还能知晓除之后快。如今这皇储位置不就更稳妥了些。

        那些本来偏向二皇子的士族也回了过来，朝堂上看着安稳了，却更加的乱。

        只有圣人在甘宁宫里知晓此事后，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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