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游旧时
第二日,林柔刚刚起身,林珲就差人来喊。
林柔先看了秋儿和其他女使手上的伤,确认人都好了,才安下心来。
又慢慢的用了膳逛了一圈院子,才不急不慢的去到明华阁。
林珲看着姗姗来迟的妹妹,也明白昨日那一顿打,伤了林柔的心了。
小姑娘最是讲求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这般连带她最是不喜。
可林珲不后悔,他得让林柔心里有顾忌来日才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今日的是他可以解决的小事,那来日呢,就不好说了。
也到了这一日,他的妹妹不能总是林府的小姑娘。
林柔自顾自坐下,也不看人,只问着。
“哥哥,这般早叫我来是怎么了。”语气都带着刻意的生硬。
林珲就笑着,看着自家妹妹闹脾气。
“旻晟说,他从前答应了某人要去小重山,如今枫夜正好,不知道那个人还去不去。”林珲也学着人说话。
听着这话林柔立马好了,什么都好了,转向自己哥哥,睁大了眼睛表达着震惊。
她以为旻晟不会记得这个事情了。
反应过来又笑着,那么开心的问着哥哥:“真的吗?今日去吗?”
林珲看着林柔的反应也不急着回答,连忙装作吃醋的模样,酸溜溜的说着:“怎么,我带你去小重山也不见你这样高兴的。”
林柔听着这话,立马敷衍着哥哥说道:“也高兴,也高兴。”
林珲看着妹妹这样着急,也不逗人了。回答着:“待一会谢府会有车来,你从后院走,带着秋儿一道去。”
林柔乖乖朝人点着头,一下子就觉得哥哥果然待自己最好了。
想着在一会就能见着旻晟就眯着眼睛那样高兴。她一定要同旻晟说明昨夜的事情,还要同人好好的游秋末。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谢筠一道。
林柔回桦秋阁里准备好东西,听着小厮来报谢府的车到了,立马半跑着出去,就像一只翩翩彩蝶。
日光下,自由且快乐。
谢筠着一身墨色长衫,站在马车边上等着人来。
今日,外头看着极好,风和日暄。
林柔就伴着这些美好而来,跑到谢筠身旁。
“旻晟。”她喊着人笑着,收不住的高兴。
谢筠极其会被林柔的好情绪感染着,点着头同人说着:“上车吧。”
他扶着林柔入车内,自己坐在外头。
小姑娘就时不时掀着车帷喊着人,一声一声的,同人有说不完话。
到达小重山后,林柔对这地可不陌生,却一直跟在第一次来的谢筠身后。
上去的路就是沿溪行,秋来的泉水不知怎得已经带上了冷冽。看着澄澈却不会让人有驻足玩闹的心。
两人很快来到枫树林,谢筠去了秋猎,也见过凤山那连片的红叶,在看这小重山的也没那么惊喜。
可看着林柔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风光,谢筠也觉得或许凤山的红枫是比不上这的。
陪人看了许久,林柔终于找着今年红得最好的一颗枫树。高兴的拉着谢筠坐到树边。
今日这般景色,自得谈些事情。
“旻晟,昨夜的事情,是我太过急切了。”林柔同人反省着自己的问题。
谢筠听着立马要哄要说不是的。
可林柔没给人开口的机会继续说着:“可我依旧觉得攸宁是位不可多得的殿下。”
她这个说得认真且真心。以李佑为人不论是于私待她还是于公对朝廷,都会如沐春风般。
谢筠其实不欲与林柔多说这些,朝政的事情应该留在朝廷上,不应烦着可以无忧虑的小姑娘。
可谢筠听着林柔提也没阻止,反而在一边听的认认真真。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同殿下和曾寅一道长大的。”林柔会想着那段时光。
很快又笑着补充道:“他们相识的自然比我早。我小时候觉得裴煜留在盛京里是天家对他的恩赐,毕竟这里什么都有,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翠柏里是比不上盛京的。”
林柔说着看着人,她觉得自己要把这些告诉谢筠,只要这个人明白其中事情,便不会觉得李佑是一个狠心的殿下。
当年,康祐帝还是太子,先皇在位可身体渐衰。年关过后,梁王便可启程回庸城,可时机便是如此巧,梁王妃在这时恰好有了孕。先帝特命王妃留在盛京生子,这可是独一份的恩赐。
每日都有宫里的医官和侍从到王府来照看着,十月后,孩子出生。周岁礼上,康祐帝择了个“煜”字,赏赐了许多,却没有召梁王回京,而后三年里这对母子俩迟迟没有等到可以回去的旨意。
那时的朝堂里也年年因着这事争论,文臣多言要把人留着,就算留不得梁王妃,那梁王世子也该放在盛京里长大。武将大多不同意用这种手段来要挟。
这里人人都能品得出这举止后面的意思。没有言明不过是为着无可言说的君恩。
皇恩浩荡啊,可以拆了人家庭,把人强留盛京,生生的让人分隔两地。
而后先皇薨逝,康祐帝即位,也没有放自己名义上的弟妹回去。而是在一次朝堂里,让李佑上去,问他独去东宫需不需要人陪。
在后来的年岁中,李佑无数次后悔过,他在一刻点了头,可也明白就算他没有点头,裴煜还是会被困在这里的。
那时候李佑六岁,裴煜还未满三岁。
他们啊,就都是被命运困住强留在东宫里。
而林柔就在不多年后也随着自己叔父进入了这般的东宫中,从那日起一切就都变了。
“曾寅从小就很热闹,一刻都停不下来。还爱同我吵架,就想在攸宁那高出我一头。”林柔笑着回忆着那一段年岁,什么烦忧与伤痛都没有,都与她们无关。
谢筠看着林柔的笑,也能想到那时的好。
林柔继续同人说道:“可攸宁永远都偏向我,他会在争吵之时轻声的告诉曾寅要让着我,可每每比箭我不敌曾寅攸宁就不会说这句话,他只告诉我,已经学的比上次好了。”
“我没同你说过我从前欢喜长公主的模样吧。”林柔笑着看着谢筠,像是要把对方错过的那些年岁都说出来。
谢筠点着头,等着林柔继续。
“我从前想成为一位将军,其实这是哥哥的愿望,可他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我就想着我可以代他完成。可后来我自然的喜欢上这些,可我不敢同爹爹和娘讲,有一日我憋不住偷偷告诉攸宁我以为殿下会笑话我的,可他没有,从来没有。”林柔想着这些依旧心里一软。
李佑没有笑话那时连弓都拉不开的小丫头,没有笑话此刻同样离不了盛京的小姑娘。
“他甚至让裴煜同我比试,送我弓箭。”
与林柔而言这是一段极好的时光。她什么都有,甚至这般不切实际的话都有人来保护着。
她说着又侧身看着听得认真的人,林柔只能感叹着上天真待她不薄,从前遇着这样好的玩伴,此刻遇见这样好的谢筠。
“所以啊,昨夜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争执的,旻晟不了解攸宁,他是殿下,可没有半点殿下的脾气,他待人都很好,旻晟真的靠近了就会知道。”林柔说的那样肯定。
林柔想把对自己这般重要的人都拉到一块,总不能有一日要在朝堂上对峙着吧。
谢筠也知晓昨夜里他也是被激着了,他看过裴煜的伤也看着了林柔和太子当日的难受。
他在那一日可以明白这三人的情谊。
可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外头一句林柔及笄最易嫁与太子让他内心不愉。
他想反驳别人一句小姑娘待自己的不同,可也就是看了那说话都小厮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在风头正盛也斗不过天家旨意。若殿下强求,他谢筠能如何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且看着林柔对李佑也这样好,那般贴心。谢筠的心里就更不欢喜了。
可此刻,看着林柔毫无顾忌的把从前摊在自己面前,如同介绍一样要把李佑说给自己认识。
谢筠突然没了不悦,他好像明白了林柔的心意。
“殿下待你,如兄长一般。”这是最后谢筠给的结论。
林柔也欢喜的点着头回着:“我待殿下也如同兄长一样。”
谢筠即刻就笑着,同林柔承诺道:“你且放心,我同殿下不会对立而行,只要他是太子,我便会忠于太子。”
林柔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话比这一句更好的。朝堂没了二皇子就会有三皇子、死皇子的,就是林柔也明白,这样的争夺永不会停。
说完这些,林柔就低头看着地上的红枫,捡了一片最好的,拿给谢筠看。
同人说道:“这是秋日,来去匆匆可却能被我留住一角。”
谢筠听着这样任性的话没有反驳还用人点头笑着。他喜欢看着林柔这个模样,可以想什么是什么都不用顾虑没有伤心。
“这个给你。”林柔说着,便将袖里的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
谢筠接着一看,便是一片被藏得好好的红枫的脉络。
林柔立马同介绍着:“这是去年我来小重山之时,选的最好的一篇做成的,别想着等你回来之时能赠予你。”
她想告诉谢筠,只要有自己在,谢筠不会错过盛京里任何一个秋来,她会在这里等着人回。
谢筠把这片心意好好的收入怀里。
旁人的话都不在重要,林柔的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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