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6）

春山君……
月老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别的，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青瑛不知月老为何如此疑惑，于是偏了偏头，“怎么了吗？还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哦，也没有什么……”月老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他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等他颇为心虚地放下杯盏时，发现武神官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官你和……春山君发生了一些误会？”
青瑛点了点头，提到这个，他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有些苦恼，“嗯，一点误会。”他刻意把一点说的很坚定，好像这样就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他重点倒不在这个上面，因此也就一带而过，主要是想问别的，“我太久没回来了，以前月老常去岛上和仙君对弈饮茶，不知道春山君近来如何，我去探望的话，是否方便？”
“这……神官对烟岚岛比小仙可要熟悉……”月老说着，有点疑惑地打量着青瑛，好像坐在这里的这人本不应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的，但是仔细一看，这人神色如常，确实不是装的，那就只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秋山和春水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
听月老这么说，青瑛苦笑了一下，“实不相瞒，自从离开岛上以后，我就很少回去了，后来……算了，那些都是题外话了，不提也罢。”青瑛缓缓摇了摇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倒是又说到了另一件事，“不过看月老的意思……秋山和春水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窗子忽然关上了，一时屋内更加静谧，好像是料到接下来要说些隐秘的事情，香炉上升起的寥寥烟雾被忽而吹散，没过一会儿，风被阻隔在外，它们又重新聚到了一起，恢复了悠然而缓慢的优雅姿态。
“这……秋山他俩定然是心有顾忌，要不……神官还是回去问问他们吧？这我……不好做主啊。”
月老样子有些为难，当年青瑛被贬入凡间之后，仙界后来发生的事情青瑛确实都不知道了，唯一能告诉他全部的事情经过的恐怕除了最为亲近的秋山两人，就只有春山君本人了……
月老想起自己在那次群仙会倒是见过春山君，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青瑛被贬了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了，在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月老也不知道，甚至在那之后，他连见春山君一面都难……不，说不定连秋山他俩也不知道，除非春山君能对着他们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否则这个问题就只有春山君才能回答他了。
武神官听着月老的话，皱了一下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说，“我明白，我醒来之后，总觉得忘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我想不起来了，这两天闲着，总是在想这事，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呢？春水见到我总是欲言又止的，带着我也十分在意。当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春山君他……”
月老沉吟了一声，他想了想，最后只说了一句，“春山君他后来出了一次烟岚岛，然后再群仙会上不知道与帝君说了些什么，后来……后来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
……
烟岚岛是一处仙界偏远的居所。若是初次到来的外人，基本上连入口在哪里都很难找到，因为这一座岛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消散不去的浓重雾气和一个岛的轮廓，若是有人强行入岛，若是道行不够，怕是踏上岛的同时就会全然分不清方向，不管东西南北，只能看见一片烟雾缭绕的景象，走不进来也出不出去，这时候其实是被结界困住了。
只因为春山君常年游历在外，既不喜欢和仙界众位仙君打交道，也不喜欢太过规矩的生活，说他自由散漫也不为过，自打他扶持帝君之后，帝君执掌仙界，春山君便退出这些事情之外，安心在烟岚岛过起了半隐居的日子，以至于后来飞升的仙君都只听过他这个名字，从没机会见这个人。
也正因此如此，春山君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有的人听说他天生神力且身形巨大，有的人则说他是那种三头六臂的怪物，还有人说春山君其实长相平平也没什么能力，就是恰巧当时站在帝君这一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地位。
不过传言终究是传言，底下的人这么随口一说，各说各的，也没人真的当一回事。只是如此一来，烟岚岛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风景就更加令人好奇了。
武神官乘云而来，接近岛上的时候，只见那团厚重的云雾好像有所察觉，没等青瑛有所动作，便慢慢散开了一些，那边是烟岚岛的真正入口了。
武神官垂眸看了一眼，从消散的云雾中走了下来，踏入这一片云雾之中，最后整个身影都消失在岛上了。
若是说有什么世外桃源，仙界其实算不上，虽然人们总拿人间仙境来做比喻，但是在青瑛看来，放眼仙界，真正的世外也只有烟岚了。
烟岚岛上的一切基本都是天然而成的，包括繁茂的花木、山水的布局，因此大片大片的山水之景虽然并不精细，但是别有一番自在，不拘束于任何一种形势，所以在踏上这条石阶小路往幽静处去的时候，才会令人感到格外的放松，而不至于感到多有叨扰——既是能来到这岛上又能真正见到这景色的人，必然是春山君愿意相待之人，自然是希望客人在岛上能感到舒适的。
这条路青瑛不知道曾经走了多少遍，哪怕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觉得这路上每一层石阶、每一个石阶上的纹路都那么熟悉。道路两边是高耸入云的林木，在晴空中投下一片星星点点的光影。
等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视野又一下子开阔起来。
面前不远处有一座高塔，左手边有众多楼阁，右手边则有一处莲花池，这是一部分；等顺着这石板路再往后走，便又能看见一片园子，那里边是天然的形成的水池，其上有简单的几处亭桥，一眼便能看全。
青瑛就站在这石阶上，抬头看了一眼高塔，他环顾四周，每一处他都是熟悉的，现在却又令人觉得有些陌生——整个岛上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在此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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