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13）

三百年前春山君还只是个普通仙君而已，他当时也没什么时间四处晃悠，不然像这样四处游历什么的，也许三百年前就能见到青瑛了。
现在的青瑛不仅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醒了以后怎么走到这里来的都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因为、一路上……都在、找东西吃。”青瑛摸着下巴想了想，所以一路被果子吸引了过来，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到底是要走到哪里去，“不过……有的人、看起来、挺好，其实、挺凶的。我们就、打起来了……我就、更、饿了。”
三句话不离很饿，春山君有点怀疑刚才少年是不是没有吃饱。
“你和他们打了起来？”春山君想了下，要说相似，这仙界之上多得是他这副打扮的人，不过打了起来是什么意思？也没听说过这事儿啊？
春山君头一次觉得他这个烟岚岛是有点消息太不灵通了。
“嗯。”当时青瑛还不知道春山君心中所想，只觉得春山君住的这么远，而且这里也没有别人，想来应该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于是非常放心大胆的说，“不过、他们都、打不过我。除了……你就特、别、厉害的。我、我觉得、我打不过，你。”
春山君在这个话题里突然被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咳了一声，考虑到仙界各方关系错综复杂，就想提醒青瑛几句，便说，“你知不知道他们……”他说到一半，自己突然顿住了，倒不是青瑛没认真听，相反，人家特别认真的盯着春山君听他讲，只是春山君自己说着说着，觉得有点没意思，一来他也不能控制仙界那群人，二来青瑛不一定能听得懂，这话说和没说也都差不多，于是话锋一转，接着道，“算了，没什么事，不过你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虽然以你现在的身手，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拿你怎么样。”
不管听懂没听懂，青瑛先点了点头，然后问，“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不想，打、架的。”
这问题可真把春山君给难住了，他沉吟了一下，如实说道，“不知道，其实我在这个岛上知道的事情恐怕没有你知道的多。”
“哦。”青瑛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继续抱着膝盖看池塘里的鱼，注意力没一会儿就被吸引过去了。
春山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算是重新认真了打量了这个少年……哦，恐怕叫人家少年也不太合适，大概是长久的沉睡让他的容貌停止在三百年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像个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但是最起码也有三百多岁了。
虽然仙界众仙的能力也可说是稂莠不齐，可毕竟是个仙了，基本的本领还是有点的……如此说来，不止一个人对青瑛抱有敌意，而且还都不敌青瑛？
这样着实是不能小瞧青瑛的实力了。
青瑛好像对这个池塘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目光一直跟着水里的锦鲤转，要不是春山君喊他，他很可能要在这里一直坐到下次饿了。
此时已近黄昏，阳光金色的余晖散落下来，像是在烟岚岛的四周洒下了一片金黄的碎屑，天边的云、流淌在天地之间的淡淡云雾，都一并被染成了浅橘色，一些光芒从池塘上的树枝之间透下来，搅得一池清水波光粼粼，青瑛被晃了一下，忍不住眯起眼睛。
又想看看四周有多么美丽，又因为迎着光格外刺眼，青瑛就处于这个情况，并且还非常执着的想看。
春山君笑了一下，“有这么好看吗？”他说着，目光也看了过去，只不过他避开了强光，不像青瑛那样非要盯着光看。
“好看。”青瑛立刻接到。
“那可能是我看多了吧。”春山君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轻轻地说着，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青瑛却接着说道，“我以前……可能也看、过，但是现、在，也觉得好、看。”
所以也不妨碍他现在对这一片风景报以赞美之词。
“也是。”春山君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想想他之前穿的那身衣服，也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是也不能总这么过吧，打打杀杀、居无定所的。春山君问完，也没多想，只是青瑛的目光在水面上顿了顿，整个人都出了神，连波光晃到他的眼睛都毫不在意。
还是老样子，如果青瑛不说，春山君就不追问，反正两个人本来也就是随缘坐在这里说上两句话罢了。
黄昏尽时，整个烟岚岛迅速黑了下来，天色不适合久待，趁着还没完全黑，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
春山君先站起身来，随意拂了一下衣袖，踏云见他起来了，就跟着站起来小步迈到他身边去。
青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站在原地没动。
“走吧，天色不早了，晚上这边凉的很。”春山君说着，“你饿了吧，我都有点饿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哎，算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后院藏了一点点酒，你会不会喝酒？”
他在前面自言自语半天，也没听着回复，还是踏云跟在后面蹭蹭他胳膊，春山君停了一下脚步，这才发现少年这会儿居然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你怎么了？”夜色笼罩之下，周围越发安静，春山君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青瑛站在原地，眼神有点迷茫，听见春山君问话，他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跟前，他咬了咬嘴唇。
春山君发现他咬嘴唇和当时掐自己的手一样，对力道这个东西没什么分寸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他是在犹豫还是在自残，春山君看着就觉得疼，感觉要是不赶紧阻止一下又要鲜血淋漓了，但是碍着青瑛的脾气他又不好直接上手，只能赶紧道，“你……有什么想说直接说就好，不必忍着。”
青瑛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要说话了，牙齿一松，果然嘴唇已经破了，他还是毫无感觉也不在意，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接下来、没地方、可以去。”
“嗯？”春山君看着他。
因为没什么底气，所以他现在说话的声音有点小，春山君怀疑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只见青瑛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可不可以，留在，春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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