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41）

狰河二话没说，几乎是同一时间，他长枪已然握在手中，枪刃上发出一阵躁动不安的红光，应着他们头顶上越来越大的动静十分相称。
让人更紧张了。
只是这屋顶不知道有多高，云雾一点也没消散，而且因为某个庞然大物的不安分地在动，周围的空气好像变的更浑浊了。
青瑛伸手拦了一下狰河，“慢着。”
狰河已经准备冲上去看看什么情况了，他看了青瑛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头顶上那东西，犹豫中停了步子，不屑地扯了下嘴角，脸色很难看，看起来是对他这个决定有点不太认同，“慢着？是手下留情的意思吗？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在这里送命，神官大人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么？”
青瑛脸色没变，回他道，“我刚才已经和你说了，这是……”
说话间，地上忽然又是一阵震动，四周的书架纷纷开始颤动，架子上的书跟着晃动起来，有些沿着边上堆砌的书这时候纷纷掉落下来，连带着还有灰尘和从头顶散落的沙石。地面上各种书籍散落在四处，本来就没什么空处的地方变的更加拥挤杂乱。
感觉这个庞然大物好像是醒了，它不知道有多大，然后整个身体慢慢站起来的时候，周围的屋檐墙壁都成了它的阻碍。
可竟然到这地步，他们还是靠猜测，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东西。他们头顶上还是一片厚重的云雾，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渐渐地倒是可以看到云雾后面隐约有个黑影在动，那种令人难受的喘息声现在听起来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正在低吼。
书里写的是真的。
上古巨兽真的就是这座大殿的守护者，但是它现在明显是醒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两个不请自来，还是因为刚才那点动静不幸被它听到了。
这个巨兽听说沉睡了几百年都没醒过，但是没说它就会一直睡下去。而它这个难得清醒的时间被他们碰到了。
狰河觉得邪门，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坐以待毙，你要等就等吧，等着他清醒过来……真要是什么上古巨兽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摆平的，他这时候还没完全恢复状态，还有点机会，要是等他完全醒了……估计谁也帮不了我们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沉重的门还是紧紧关着，看起来殿内是什么情况完全影响不到这门。
青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周围的情况，闻言，他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看了狰河一眼，指了指他们头上这片诡异的云雾，说，“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有点不太对劲……我们从外面看的时候，这里有这么高吗？”
狰河愣住了。
确实，他刚刚一直被殿中的动静扰乱了心绪，这么一想，这个殿本身就很奇怪。从外面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稍高的大殿，进来以后，又被满眼的书架干扰了视线，现在再看，这里的书架根本不可能这么高。
云雾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云雾的背后是真实的吗？
哪里的宫殿会有这么高呢？云雾可能这样充斥在宫殿里面吗……
狰河一时间愣了一下，这么一想，这大殿真的太奇怪了。
这一切本来就非常不真实，只是他们进来之后，注意力就被各种事情带偏了。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他们都没往这个方面想。
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因为他们此时察觉到不对而停止，随着书架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他们头上那片云雾越发浑浊，越来越低，感觉带着千斤重量往他们头上缓缓压下来。
高处的书架好像被一点点吞没，连带着木制的隔层、密密麻麻的书本一起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这种紧迫的关头了，狰河一看青瑛，谁知道这人的表情依旧十分淡然，丝毫不为所动，正抬头看着他们上方，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狰河皱着眉头，顿时对他这种反应十分火大，压低了声音道，“都已经这种时候了，我倒是问问你还有什么办法？”
青瑛的目光顿了一下，他偏过头，那双透彻的目光缓缓移到狰河身上，在周围一片杂乱中巍然不动，接着说道，“你还不明白么，这里面就是一个幻局，与其着急，不如现在仔细想想，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吗？”
“这……”狰河被一言惊醒。他抬头看去，此时周围的一切……不，不如说是那只神秘的巨兽，好像听到了青瑛的话，颤动停顿了一瞬间之后，没给两个人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怒吼，这一声怒吼声势浩大，好像天边传来的一声惊雷，地面就此开始疯狂抖动起来。
“这下好了——”狰河被晃得一个趔趄，脚下地砖突然裂开，他差点下站不稳，赶紧反手将长枪往地上一杵，他身手敏捷，迅速避开了地上的那条沟壑，这才勉强稳住，朝青瑛喊道，“你说这是幻觉，那这些东西要怎么解释？！”
说话间，只见无数书籍倾斜掉落进沟壑中，瞬间粉身碎骨，消灭的连渣都不剩。
青瑛现在原地没动，他周身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气场，旁边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他的目光好像已经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狰河艰难的站在边上，连维持平衡都很，和青瑛相比，他们两个好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你为什么……”狰河瞪着眼睛看向青瑛。
这时候青瑛行动了。只见他抬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他立在原处，向前方微微抬了抬手，淡蓝色的光晕一闪而过，狰河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起笼罩在这道光晕里。
光晕所及之处，震动的一切忽然就停止了，甚至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还放在原位，地面上光滑平整就像他们刚进门的时候看的那样。
“这幻术的确高超……”狰河听见青瑛这么说了一句。
犹如一声叹息，但是确实被那位听到了。
空气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那层神秘莫测的云雾瞬间就消散开来——果然，屋顶恢复了正常，书架上的书也满满当当的，只是也没有高的难么夸张，只比人高了一些而已。两人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是空荡荡的房梁，一眼就能看清全貌，哪有什么巨兽黑影。
“奇怪？”狰河自从进了这个大殿之中，只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就像梦境一般，毫不真实且无迹可寻。
青瑛也皱了一下眉毛，显然空荡荡的房梁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不可能什么都没有，青瑛想，这一切的动静倘若不是来自那只上古巨兽，那还能是什么？
就在他们迷惑之间，在一片安静的大殿上，只听到背后一声极轻的声响，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搭在石砖地上，十分清脆，又有些冰冷的触感。
两个人都是从修罗场上历练出来的人，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瞬间兵器在手，青瑛一手拎着长刀，气场瞬间在周身释放出来，衣摆无风自动，神色凝重，他站在狰河前面，一面是防止狰河忽然出手，一面是想看看这个巨兽到底是什么来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湿热的气息，平直的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漆黑——当视线停留在这片漆黑色上时，就能发现这些黑色其实是看起来柔软的兽毛，长长的飘动，看起来很威风。
青瑛抬头看去，才知道刚才那湿热的气息大概就是面前这个巨兽的呼吸。说道上古巨兽，总能想起那些活了千百年的水兽，比如帝君神御园中池塘里的那些龟，又或者是百花仙子手下的那株老树……要说面前这一位——
它像是一头狼，只不过是黑色的，两只眼睛翠绿翠绿的，瞳孔狭长，四肢有力，它极为警惕的时候——比如现在，一身黑色的长毛都浮动着，像一只炸毛的猫类，因为毛发实在太黑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还带着一尾未干的墨迹。
这是何方巨兽，青瑛闻所未闻，但是它眼下体型十分巨大，光是往这里一站，就有整个大殿这么高，何况他还没有站直，微微低着头看向他们。
它一脸凶恶之相，龇牙咧嘴地站在他们身前，正好挡住了通往外面的去路，满脸都是不悦，它张开了嘴，露出长长的獠牙，更加阴森恐怖，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愚蠢之人，扰人清梦，来此地者需要通行口令，速速报上来。”
口令必然是没有的。
书上就从来没有写到这里来还要什么口令，不过这就像书上也说了守护兽几百年才醒一次一样不靠谱。
“什么口令？”狰河看过来，一脸怀疑的看向青瑛。他现在觉得跟着青瑛到这里来完全是个错误，谁知道这个武神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什么口令？还是你那些书里又没写到这么详细的东西？”
他甚至有点怀疑青瑛是故意不说的了，青瑛既然知道这里有这种东西，而且刚才还表现的那么淡定，肯定是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青瑛没工夫理他，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想看看有什么线索。只是现在条件有限，况且周围全是书的情况下，根本也看不出什么线索的痕迹来。
他一沉默，狰河觉得更有问题了，只是碍着那巨兽还在面前，他不好动手，只能稍稍偏过头低声怒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不想出去，就尽管继续说吧。”青瑛回看他一眼，“我只能跟你说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这里为什么没有守门人也不知道，而且我和你一直在同一条船上，我故意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狰河怪笑了一声，并不是很接受。
正欲再说，那巨狼等得却是有点着急了。
只听它又喘了一口气，又说话了，语气里带了点焦躁不满，“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什么，不答口令擅闯者格杀勿论，你们说不出来吗！”
巨狼行事果断，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默认他们没有口令了，随后就伸出了一条腿往前迈了一步，地面震了震，这回不再是幻觉，青瑛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狰河急着吼道，“你还不说吗？”
他说着，已然举起长枪准备反抗，那黑狼的力量不容小觑，他天性凶狠，这下又是被吵醒了，这会儿又极度不耐烦起来，这又是它的地盘，等狰河举起长枪准备反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有点不太对。
“这……”
刚刚在幻觉里尚且感受不到，眼下他们在这个环境中待了足够长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干扰到了他的力量。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竟然还会压制力量！
青瑛也是一样。
只见那狼爪每挥动一下，周围的空气全都跟着颤动，它一爪带着风下来，狰河举枪反抗，竟然十分轻易的就被对方拍开了。
“这……不可能……”狰河震惊极了，他猛地看向青瑛，“我们这还是在幻觉里吗？我不可能……”
“这不是幻觉，只是它控制范围内的真实罢了。”青瑛说着，抿了下嘴唇，他忽然抽刀而出，纵然灵力被压制，可是身手还是十分敏捷，他比狼爪还要快，整个人纵身一跃，便到了黑狼的头顶，青的幽蓝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青瑛落在黑狼柔软的毛发中，感觉这巨狼的行动停顿了一下。
没错。它接着还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响。
黑狼不再去管狰河了，它微微扬起了脖子，想看但是看不到，于是问青瑛，“你是谁？那是青吗？”
意外的不是黑狼一个，青瑛提刀在手，闻言道，“你怎么知道青？”
黑狼很执著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青瑛刚一张口，只听到大殿外面好像传来了其他的动静，这对话突然就被中断了。
黑狼整个狼都有点不太好，它瞬间炸毛，刚才门边上移开，长长的尾巴在门边划过一片黑色的虚影，紧接着，沉重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的身影在门外投下了一道阴影，他身边还有一头鹿的影子。
他抬头看向里面，本来有点不悦的眼神忽然变了一下，有点意外。
青瑛看着门口的人，缓缓睁大了眼睛，“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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