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58）

帝君殿内。灯火通明。
仙童在边上缓缓研墨，砚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狰河到殿时，抬头看了一眼，帝君微合着眼，胸前呼吸平缓，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他便挥了挥手，仙童默默向他行了一礼，这便下去了。
仙童生怕打扰，一举一动都轻手轻脚的，大殿安静的能听到衣摆拖在地上的声音，轻轻的，好像空气都停滞了。
研墨的声音一停，帝君缓缓睁开了眼睛，浅灰色的眸子里映出长明灯火无数，看起来清醒了许多。然后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殿内站着的人身上。
帝君按了一下额头，叹了一口气，“你来了。”
“刚刚到，见您在休息，正准备改时再来。”狰河低着头道。
帝君摆了摆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才他道，“无妨，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狰河称是，便往前上了几步，来到帝君面前。魔界自从几百年前受到那次重创之后一直也没什么动静，但是仙界一直以来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明面上是仙界略胜一筹，但是暗地里，魔界遗留下来的势力也奋力顽抗，所以直到今天，魔界的存在依然是帝君心里的一个结。
更不用提，最近魔界好像是有卷土重来的气势。
帝君非常头疼，四方武神将守着边境尚且耗费了许多精力，于是狰河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往帝君殿跑，为了下一步如何行事做好打算。
狰河现在比起当年厉害很多，现在他的军队已经十分壮大，以前青瑛的旧部等等一概都归他麾下，倘若现在匆忙之间决定让他带兵出征魔界，以他现在的能力绝对不在话下。因此，帝君也对他加倍重用。
“这两天低下稍微安静了点，听说是他们之间发生了内讧，军队没法出征。”狰河低着头，站在台阶下汇报道，“现在北方压力比较大，那边单独有一队魔界的人，具体是谁带的还没打探清楚，听出从来没有露面，只是叫手底下的人骚扰边境。不过不足为惧。我们的人也足够压制他们。”
这话并不能让帝君十分满意，他皱了下眉头，魔界的事情一天不能有个结果，他便多一天忧虑，更何况胜利只是三百年前短暂的一瞬间，这之后，魔界软硬不吃，就像一块臭石头，收不得也弃不了，成了帝君几百年来的一个心结。
“这次是个好机会。”帝君道，他说着，目光又重新看到桌子上的奏折，“青瑛回来了吧。”
狰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点头道，“是，春山君也回来了。”
不知道狰河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这两个名字同时提起。帝君其实明白的很，早在很多天之前，文华仙君就来把该汇报的都汇报了一遍。不过这会儿两个人的名字提到一起，帝君还是顿了一下。
“哦，是，我倒是忘了。”帝君点了点头，“还说改天要去烟岚岛上看看春山君呢，这些事情害的我焦头烂额的，到现在也没召见青瑛过来……对了，青瑛现在何处啊？既然提到了，不如就派人去武神殿叫他来一趟吧。”
叫他来一趟是可以，但是来了之后要吩咐什么，狰河就不太能摸清楚了，也不好当面问。不过值此用人的时候，帝君会重新让青瑛回来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
狰河在心里皱了皱眉头，毕竟他都能被重新重用，青瑛未必就不可能。
且不说这武神官的位子是不是还会分给青瑛一半，光是三百年前那些往事，狰河并没有什么把握青瑛能记得多少。听说渡劫之人的记忆是保留不住的，狰河当然希望他能全部忘记，那就省事多了。不过，就算忘不掉也没什么关系，狰河想了想，现在可不比当初，这么久过去了，他的力量也牢固了不少，武神官的位子算是坐稳了，相反，不管是青瑛还是春山君，他俩阔别仙界多年，现在能为他们效命的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狰河在心里冷笑一声，已然十拿九稳，但他好不容易搞来的情报也不能白费，既然帝君这么问了，他便道，“听说青瑛大人眼下正在烟岚岛。”
帝君拿茶盏的手一顿，闻言抬头看向他，“他在烟岚岛？”
“大约是的。”
帝君摸了摸下巴，伸手挑开面前那张折子，上面写着青瑛归位的时间以及他历经的劫数，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问了一句，“神将消息倒是灵通，你如何知道的。”
狰河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说来也巧，前不久事态紧急，这便扩大了巡逻的路线，远至烟岚岛，当时正好手下有一队在周围，便瞧见了青瑛神官往那边去了。后来便是春山君归位了。”
帝君一时没说话，只是神情略有些严肃的看着狰河，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这么多年了，帝君也还是老样子，他并不是不信谁或者单信谁，他是对任何人事物都心怀戒备。
就像当年青瑛立下战功无数，到头来但凡有点问题，帝君便能怀疑到他；现在也是，狰河虽然现在受到重用，但是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帝君也不是听之信之。
狰河沉着气，低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态度谦卑，好像真的只是凑巧陈述了这么个事实，没什么多余的意思。
若是青瑛在场见他这副模样，大概也就知道当年他是怎么在帝君面前“凑巧”说些闲言碎语而不至于招到帝君的反感的。
狰河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想来在这方面很有一套。
片刻后，帝君说，“把文华叫来，我有事问他。”
狰河心里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说，“是。”
文华匆匆领命匆匆到来。狰河便退出去了。
他不必去听他们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总而言之，他从帝君的表情中也知道，帝君动摇了。
“不能怪我。”狰河轻声道，“谁让你不长记性，又往烟岚岛去呢，神官大人。”
此时此刻，帝君殿内，帝君皱眉，看着文华道，“仙君，青瑛武神官归位以来，一直由你来掌握他的行踪，现在，你可以把这两天的成果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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