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2）

两人站起身便往茶馆外面走，青瑛无意间往周围瞟了一眼，只见茶馆老板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想看又不敢看、想说又不敢说。最后他和青瑛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把目光收回了。再一看那一对奇怪夫妇也战战兢兢地从位子上起身，竟然先他们一步离开了茶馆。
怎么看怎么奇怪。青瑛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头，老头也正打量着他，自然从容地与他对视一眼，笑眯眯地问，“嗯？怎么了小兄弟？”
“没什么。”青瑛移开了视线，假装没看见周围这些异样的眼神，“只是在想你们这里真是方便，大家想必都见过魔君了吧？一点儿也不好奇，不像我们那里，连魔君是高是矮都不晓得。”
老头儿闻言，目光从周围扫了一圈，边上这些人见此，有意无意地都把视线移开了。
青瑛看在眼里，便也差不多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想到这老头儿确实没有骗他，他在这一片混的的确“很熟”，熟到只要他在旁人都不敢多话。
不过也不稀奇，这老头儿看起来确实有点能耐。
老头儿没发现青瑛的目光，他看了一圈周围，对那群人的表现颇为满意，才和青瑛道，“小兄弟，可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以为魔君是说见就能见的吗？别看这些人，在这儿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可是也从来没见过魔君是什么样子……他们啊，就连远远看看魔君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为何？”
“见魔君一面太不容易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下来了？”
“那是因为我不是一般人啊。”老头儿仰着头，摸了摸胡子，看起来有几分高傲，“你从这儿随便挑个人去，站在魔君面前他们就能吓得屁滚尿流了，谁有着本事带你去见魔君？可不只有我了么。”
“哦，听起来你是挺厉害的。”青瑛点了点头，“不过你说他们害怕？大家不都是魔界的么？为什么要害怕？”
老头儿哼了一声，心说这小子这倒是什么天真的想法，“那可是魔君，能不害怕吗？这些普通人在他眼中形同草芥，只要他老人家挥一挥手，便寸草不生，怎么会有人不害怕呢？更何况这位新任的魔君脾气古怪得狠，听说很多人都被他赶了出来，他喜欢独来独往，还不是因为太过危险，周围才一个人都没有么。如此一来，谁还要赶着上前去送死？”
老头儿与青瑛一同徒步行走在狭长的小道上，这一路上既不像刚才那路那么宽敞，也不像仙界那么精致，就随意铺洒了一些碎石子，走起路来都有点硌脚，发出很大的脚步声。前方的小道从街市脱离，两人的脚步不算慢，很快就把身后的那些喧哗和热闹抛在身后，重新步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道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昏暗的灯火，那火光也是暗红色的，照耀的周围一切都变了样子，很难想象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而四下里已经比刚才更暗了。
那老头儿虽说是带路，但一路上都像是在看押犯人，走在青瑛斜后方，这路倒是简单明了，不需要再多的交谈，青瑛便自己走着，感觉老头儿在背后看着他的视线越发阴冷。
走着走着，远方的山越发近了，那老头儿才突然开口打破了一路上的安静，此时他的声音就像路边阴湿的目光，冰冷又僵硬，他问青瑛道，“对了，所以这么危险，还没问小兄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见魔君？”
青瑛从容回答道，“没有见过，就来长长见识。”
他这么一说，老头儿更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外面的人总以为他们这些离魔君所住之处十分近的人应该是能天天看到魔君的，但自从这位上任以后，他们这些人既见不到也不想见他。
这会儿倒是来么一个人要见魔君，听起来倒是大言不惭，老头儿说，“那你可真有些胆识，以前倒是有说这种话的，大多还没见到魔君就死了。”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我猜你大概是北方来的吧？从没出来见识见识？”
青瑛点头说是。
北方在魔界是人烟稀少的一带，山川河流分部，一切都是原始的样子，甚少有人留在那里，若是现在还有人住，差不多也是与世隔绝了，因此老头儿看青瑛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觉得他大概是北方来的，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竟然还想着要来见魔君，真是笑死人了。
“管他什么魔君不魔君的，这小子什么都不懂，等到了僻静些的地方，他这一身妖力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老头儿心里这么盘算着，只见不远处那破庙的地方越来越近，他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脸上却越发笑得灿烂而诡异，便与青瑛说，“我和你说，魔君行踪不定，不过你跟着我肯定可以找到他，只是眼下天眼见要黑了，在这儿走夜路太不安全，我们不如走周围寻个地方休息一下，天亮了也好走。”
天色果然应他所言，越发昏暗，既然他这么说了，青瑛倒是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欣然同意，老头儿越发殷勤。
周围一片荒郊，山林为主，不时还有些奇怪的嚎叫从林中传来，看起来没什么可供休憩的地方，那老头儿这时候走在前面，忽然扬手一指，说：“那边好像有个地方可以休息？”
青瑛顺着往那边一看，这地方要不是他指明谁能在外面瞧见，心中冷笑一声，把这老头儿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走近一看，这地方倒有几分像寺庙。也不知道这魔界从哪儿来的破旧寺庙。墙壁裂开了好几道缝，青灰的苔藓长了一层，看起来没什么生命力了，青瑛正打量着，老头儿在他身后催促道，“那快些进去吧，外面不安全了。”
进门也是青瑛走在前面。
他颇为无语，但还是顺着老头儿的意思走了进去。
庙内灯光昏暗，蒲团三两散落和枯草在一起，烛火竟然还点亮了两三根，更令人惊讶的是，屋内竟然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那人低着头闭着眼，看不太清面貌，显得有点阴沉。
老头儿这才跟着进来，一看情况，不满地啐了一声，好像要做些粗鲁的举动才能发泄他的不满，说，“这人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青瑛看向那个男人，半天都没有挪开视线，他说：“不，我就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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