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5）

来魔界之前，青瑛以为魔界就是以前他们征战的时候看到的样子，荒芜一片、瘴气滋生；后来前两天见识了街市，顿觉魔界有点人间的影子，除了街上走着的都是些古怪的面孔，其实和人间基本没什么不同，悠闲自在；后来他又跟着春山君行进了几天，一路上都是河流树林，周围也有一些村子，偏远的山上还有一些小阁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远远看着小小一个，也着实很有意思。
无论山上山下，倒真是青瑛从来没有在魔界见识过的场面。
“真是难得。”青瑛禁不住出声感叹了一声。
“什么难得？”春山君问。
“……”青瑛想了想，解释说，“以前我们那里，树林都是阴森一片，那些植物都是吃人的恐怖。没想到我还有机会看见这种安静祥和的地方，我觉得稀奇，便说难得。”
春山君了然道，“我也听闻北方的魔物众多，往往寸草不生，你如此说来我倒是有点印象。”
青瑛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本来话题就到此为止了，但是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春山君忽然又道，“不过你往后要是能留下来，可以多出来转一转，这里和北方大不一样，有很多不错的景色……倘若你感兴趣的话。”
青瑛愣了一下，他随即笑了笑，面罩下看不清他的笑容，但是眼角微微一弯，便是知道他在笑，“多谢临川兄。”
春山君轻咳了一声，“不必客气。”
青瑛看着他，意外的眨了眨眼，总觉得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考虑到春山君，于是偷偷笑了两声就算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想，不光月影不相信，连他都不相信这位真的是春山了，他看起来是那么……无拘无束，就连小动作都比以前多了不少，看起来和普通的青年无甚分别。
要是以前的春山君，赶路就是赶路，游玩就是游玩，现在就不一样了，托魔界的福，他们这一路上倒是丰富多彩。
经过林子的时候，青瑛被林中从未见过的动物吸引了目光；顺着溪流往下走的时候，春山君帮着岸边的人追回了一些东西——比如洗衣服的盆啊、洗菜的盆啊、正在洗的衣服啊……
让青瑛越发觉得这个地方真是接地气，偏偏春山君乐此不疲。
两个人偏离了比较繁华的街道，顺着溪流一路往下，地势渐渐低平，而后是一大片平原，青草和鲜花遍布，青瑛站在原地，微风中送来的不是那种腐败的味道，竟然是真的泥土的芬芳。他愣了一下，恍惚中回忆起了以前也有一次，他在魔界看到了这般广袤的平原，只是当时是旁人耍的小伎俩，让他产生了幻觉，以至于不敢相信现在的一切是真的。
春山君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吹了一会儿风，才伸手指了一下远方，说：“前面那个山上，就是魔君所在的地方了。你确定要去见他吗？”
青瑛顺着那方向看了一眼，平原的尽头，有一座高山拔地而起，那山上寸草不生，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和他以前看到的正是同一处的地方，只是以前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角度还有着一片辽阔的平原。
高山并不是魔君最后的巢穴，他充其量算是通向魔君巢穴的最后一道结界，青瑛从来没有真正地通过这个地方，看一看山后是什么景象。
想必是真正的地狱。
他以前一直以为魔窟那样的地方应该就是魔君盘踞的所在了，但没想到那里还不算是，只是个上古老妖赖以为生的温床罢了。
魔界终归还是魔界，那些表面上的光线终究只是少数，看这山寸草不生，必然是瘴气影响所致，魔君的老巢应该是除了魔窟以外第二个最为黑暗危险的地方。
青瑛点了点头，“都到这里了，自然要去的。”
春山君猜到他会这么说，淡淡一笑，道，“这里虽然可以看得见那山，但是真正的道路从现在才开始。而且，我只能将你带到山脚下，剩下的路，包括那个结界，你都要自己想办法了。”
青瑛头一回听他这么说，惊讶道，“那你呢？”
“我并不能和你同去。”春山君淡淡笑了一下，有些抱歉，“那结界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入，倘若你进不去，那就没有办法了。不过如果你原路返回的话，我会在这里等你，万一你还对别的东西感兴趣，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只是魔君的事情……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青瑛本来只是疑惑，听此一说大惊，道，“你在这儿等我？不不不……不用，实不相瞒，我此行的目的一定要见到魔君，倘若是见不到我也不会再回去了，所以你可千万不用等我。”
青瑛说着，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春山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好像有点失望。
“是吗……”春山君说。
青瑛又继续道，“但是没想到……呃，离开北方以后还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你眼下住在哪里，我可以再来找你。正好……我还有事没和你说。”
春山君的注意力就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过去了，“嗯？你可以现在就和我说？”
青瑛笑了笑，说，“眼下说不合适，所以你平常都住在哪里……不会是那个破庙里吧？”
青瑛回想了一下，这一路上他们都风餐露宿，好像也没听春山说过要回家之类的话，那他来到魔界以后都是在哪里生活的？他一时有些好奇，后悔没在路上的时候问一问。
对方摇了摇头，说，“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当你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可以看到。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不多问，希望你可以见到魔君吧。”
青瑛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
春山君只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眼神里又是当初遇见时那般的冷淡。
青瑛看了他一眼，两人便接着启程往山下进发了。气氛有些微妙不太对，青瑛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月影道，“大人，好不容易找到春山君，就这么分开吗？您一个人面对魔君话，我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现在的魔君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别担心。”青瑛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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