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14）

路上随口聊上的一两句借口，魔君竟然到现在都记着。青瑛有点意外，他顿了一下，才想到自己那时候和他说的是什么理由。
还想留下吗？  要是在这之前，青瑛只会觉得眼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混入魔界内部的好机会，说不定可以借此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
青瑛是为魔君而来，是为了停止两界的争斗而来，如果魔君不太支持和平的想法，必要的时候，青瑛已经准备好了武力解决。他当年可以和老魔君斗一次，现在也随时可以和新魔君一战。他见到春山君时，本以为这恐怕是天爷对他的眷顾了，等这次功成身退，他就可以带着春山君一同离开，没想到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原先只想着仙界的通缉可能成为他们的阻碍，没想到现在看来这不光是仙界的事情。还得再牵扯上一整个魔界。
他看着面前春山君的这张脸，点头或者摇头都觉得不对。如若可以的话，他倒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境，或者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他青瑛，任何什么人都可以，他就可以不必处在现在这样难捱的境地，他那一心希望快点完成任务并带着春山君离开魔界的想法就此无比煎熬。
青瑛心中百般折磨，偏偏魔君什么也不知道，他只当青瑛是犹豫了，便继续说道，“你留下也不必做什么，如今战事稍息，前线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你到这里来想要报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恐怕也要叫你失望了，按照现在的形势，军队里也不用添兵，不过只要你想，依然可以留下，随便做什么都可以。”魔君如此说着，接着又道，“本来，你是我留下来的客人，就应该以礼相待，让你去前线实在不妥，我既不太赞成，出于私心也不会同意你去。”
青瑛愣了一瞬，没有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先混入军队，再获得信任，最后在关键的时候给他们一些建议，能避开和仙界的战役是最好。如果不能进军队，那便意味着他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方面插手，那他千方百计到这里来还有什么意思？
可要是按照魔君所说，那这计划是永远实施不了了。
青瑛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请您再考虑一下，如果是对我的实力……”
魔君忽然有些不耐烦，他摆了摆手，语气有点生硬，“这事没有考虑的余地，不论你有何能力，只要是在我这里，就绝不可能让你加入。”
以前的春山君，也没有这样说话的时候，青瑛一时怔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忽然有些被当做外人的失落，“是……因为我……因为您并不信任我的原因吗？”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魔君看了他一眼，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佳，他偏过头，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语气也收敛了许多。只是他看着青瑛，并未很快说出口，青瑛的疑问在他心里又是另一种疑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到前线去，虽说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可又为什么担心他呢？仅仅是因为把他当做客人对待吗？
以至于他再开口时颇为纠结道，“并非信任与否，只是我并不希望你……”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眉头也紧皱着，青瑛颇为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您没事吧？”
魔君摇了摇头，只道，“总之我意已决，你若想留下来，那就留在我身边吧，不过战场上的那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就这样。”
青瑛：……
魔君的住所新来了一位琴师，不知是何方神圣，琴音颇受魔君欣赏，听说魔君一听觉得甚是投缘，就将这位琴师带了回来留在身边，专为之抚琴。
这消息不知道从哪儿流传出去，后来便传开了，大家也都知道琴师这回事了。
惊讶是十分惊讶的。大家一方面从未想过魔君竟然还有此等琴曲的爱好，另一方面也从来没想过魔君竟然会留一个外人在他那里。
这在旁人眼里，这位琴师的身份恐怕是极为特殊了。于是大家越发想见见这位琴师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魔君住所不是谁都能进，大家苦于没有此机会。后来又不知道是谁说，要见这位琴师其实也很简单，听闻这位爱好去街上转转，若是运气好了，说不定可以在街上遇到。
于是就有人问了，“那街上人这样多，谁知道哪位是琴师呢？”
那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不认得琴师，总该认识朱厌大人身边的虹吧？虹现在眼下正是跟着琴师，下次你若是在街上遇到他，他多半就是陪着琴师出门来的，说不定就能走在边上的琴师了。”
“哦，怪不得他们说最近很少看到朱厌大人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从那几天之后，大家又连虹的身影也看不到了。大家如此想着，说不定是琴师在街上乱晃耽误了时间，魔君知道了便限制他出门了。又想着说不定是已经失了宠，没那么风光了……猜测种种，也都是权当消遣。
而这时候的琴师本人，正坐在院中，和虹面对面坐着，对弈。
之前没仔细打量，现在坐在一起仔细打量，青瑛发现虹本人真是气质儒雅，甚至是有点亲切感，要一定说像谁，他觉得虹和琴门仙君的感觉有点相似，只不过他比琴门看起来更年轻一点，但是已经足够稳重，棋艺很好，看起来沉着耐心，事实上也是，就算青瑛连着带他去了街上也没把人甩掉。
他一切听从青瑛吩咐，青瑛出门便跟着，不出门也不问多余的，着实让人无从下手。
两人安安静静在院中下了几盘棋，青瑛心中有事，心思不定的，连输了好几盘，正巧这时候魔君回来了，他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看样子是刚刚处理完事情回来，身上带来一阵寒气，见他俩在下棋，颇为意外，“怎么今天没出门？”
青瑛道，“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什么也没看明白，就懒得再去凑热闹了。”
“也好。”魔君点了点头，走近跟前，看了看棋局，忽然轻笑了一声，伸手移了一枚棋子，就改变了青瑛这边命悬一线的棋局，然后问道，“你在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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