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天下心机者面善心贼

　　舞会结束后，诸位宾客踩着红毯移步二层，这间礼堂的层高每一层都远超寻常建筑，巨大的弧顶下是从窗间透出的掩藏不住的华美灯光，夜色中就像是巨像体内流动的温暖生命力，即使整座建筑只有四层从外观看也会令人心生震撼，更不要提身在其中时二层设计中的巨大通高，那本就是为盛大歌剧的演出而考量，众多精密的机械特效与高空威亚都可以在这里运作，用以充分满足人们的视效需求。

　　“去这么久……攒了几顿啊，不会是坐坑里了吧！”

　　风莎燕看着旁边的空空如也，精致面容上露出一抹担心，作为天下会本次参会的高层她对于暗地进行的活动再清楚不过，虽说对天下会的雄厚实力和执行能力不存在一丝怀疑，但毕竟是把普通人牵扯进来的活动，万事需小心。

　　“怎么样了？”她通过要来的耳机向后台总控的老弟发问。

　　“一切尽在掌握，种子们的反应都在控制之下，放心啦。”老弟贴心地回复，意思相当明显。

　　“呼——”

　　风莎燕顿时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安好，希望他真的是坐在了坑里……

　　她设想了下臭男人的囧态。

　　嘻嘻，希望。

　　“拍卖要开始了。”耳机里传来通风大圣的提醒。

　　“我这边到了。”马猴王赶紧应答生怕落成边缘人。

　　“我这边状态良好，完全没有问题，随时待命。”鹰勾鼻字正腔圆，但好像语气没了波动。

　　众人大惊，不由发问谁有人格修正此等威能？

　　“牛兄弟跟老头子呢？”马猴王发问。

　　“老头子拉肚子了，牛哥估计又在哪偷看p股呢！没事他俩负责B区本来也不重要，你们几个按计划来别掉链子就成！”

　　听着通风大圣的缜密安排几人一阵嗯嗯啊啊，表面上赞叹不停有此人在真是我等福音，然而心里想的全是好在我等慧眼识珠才使他的才能未被埋没，这波我们同功！

　　“行你个老小子！抢我牌面！一会儿劳资偏要秀给你看看什么叫华丽登场震慑人心！”

　　马猴王一边紧张一边期待地躲在台后，他负责的是趁着灯熄一口气掉包藏品，到时候当众表演大变活宝就可以让天下会颜面扫地还能制造混乱，兄弟们再一拥而上把后台几样合适的宝贝都打包带走！转手一卖没了对证这波名利双收大赚啊！

　　至于怎么掉包，仓库有多严密内部什么构造，藏品名单是什么，会激发怎样的混乱，关他什么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伙都是异人谁还不会随机应变？这些小细节比起人前显圣那根本不值一提！

　　“唉唉开始了！姓风的要上来了！”

　　随后耳机里的对话便被雷动掌声取代，隐于角落几人的视野也被四方骤然投射的光芒占满。

　　风正豪迎来了今夜第二次登场，聚光灯打在他梳理整齐的白发上泛着冷光，那与古稀老人的发色完全不同，透出的是旺盛的生命力与理性气质，他的身姿挺拔步伐稳重，嘴角的微笑犹如画在脸上兼具了自信与优雅，这样一个统领万人坐拥千亿的男人他的天下不是由暴力铁血打下也不是由风发意气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谈判拉扯猜忌决断在种种与人交往与社会交流的过程中稳步积攒而成，那象征的不是强权也不是伟力，唯有他从不出错的眼光与计谋！

　　而今夜也毫无疑问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面向众人侃侃而谈，语气诚恳神色坦然似乎是全身心都投入在这份致辞之中，当权者的话术就是这样神奇，他的武器不是耀武扬威恐吓威慑而是神情语句抑扬顿挫的口与舌，这般诚挚情感大好展望逼得众人无不眼前一花声泪俱下，这么几分钟口水估计后面的藏品又要溢价好几倍。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揭开今夜第一座藏品的真容！！”

　　主持人高举话筒扯着脖子高喊青筋都鼓起明显是受到了气氛影响，如果陈破也在场一定会幻视成自己在打比赛前那位激情澎湃介绍双方选手的精神老爷子！

　　一时间场中人声鼎沸！无数目光都集聚在那扇即将拉开的猩红幕布上，而保安簇拥下的推车此时已然准备就绪只差步入台前！

　　“来了来了铁子们！扬名立万的时机到了！”马猴王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嗓音呼喊。

　　通风大圣回归自我蜷缩在幽暗配电室的屏幕前，作为本次行动的核心重中之重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在因兴奋紧张而激烈颤抖如筛糠，手指更是全没了上网冲浪爆帖吧锤微薄时那一秒十三喷的迅疾灵敏，只因他这一指头摁下去就意味着彻底与天下会为敌再也没有回头路！

　　回头路吗……他怔住了，明明热的很，鼻尖积攒了汗，但脑袋深处却反常地渗出凉意。

　　天下会！仔细想想真是个庞然大物啊，十佬之中唯一一个新生代组织，千亿的巨型集团，能够一己之力挣脱的老怪物们的封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跻身顶尖势力，这个组织，或者说风正豪，真的，很弱吗？

　　究竟是谁比较弱呢？

　　他的手指忽然收缩了，好像面前的键盘化作了滚烫的熔岩铁水无法染指，那个再普通不过的enter键此刻更是深渊一般吸住了他的目光警告着他威胁着他无穷威胁就在此处！

　　但是。

　　但是！

　　我也想争口气啊！

　　明明已经被选中一次了！在完全公平的上天选择中我已经脱颖而出一次了！为什么还会是底层！？为什么！？凭什么！？

　　我凭什么不能像风正豪一样站到他人的头顶颐指气使？不能真正的抬起头做一次人上人？明明我也是异人！是超越了万千普通人的存在！！

　　“扬名立万！”不知是谁在耳边呼唤他。

　　或许是他自己？

　　他骤然狰狞面容扯出可怖笑容。

　　对啊。

　　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被法律约束！！

　　“扬名立万——！！”

　　咔！

　　于一片寂静中爆发的按键清脆响声不过尔尔，但后续的效果却显而易见，甚至教人叹为观止。

　　停止了。

　　从外面看去，巨像身前包裹着流动着的生命消逝了，不，比那更快，就像是一瞬间神明腻味，抹掉了它“活着”的概念。

　　电流的速度自然是快到人难以理解的。

　　门前，大厅，接待室，舞池，楼梯间，后厨，仓库，通道，以及正端坐着无数满心期待宾客的拍卖会场，全部陷入黑暗。

　　这个时刻红毯不见了，门前精美的浮雕不见了，通道彼端不见了，光泽温润的大理石台阶与扶手不见了，舞池里人们脚下踩踏过的一道道圆不见了，酒保眼前的实木吧台与身后存放诸多贵重酒水的木柜不见了，正怀着期待窃窃私语的宾客们眼中的世界全部不见了。

　　正在隔壁女厕洗着一脸血的陈破：“我次！？”

　　正门前的保安面面相觑，随即长叹。

　　“开始了。”

　　“开始了！”

　　马猴王腿脚伸展自台后角落蹿出，三两步踏着墙壁飞身就欺近了那已然送至台前的推车！是的他隐藏的角落不是地面而是在空中！而幕后不知所措的保安们谁都未曾注意到头顶蝙蝠似的人影掠过！这一刻世界安静通风大圣抓的时机当真绝妙令他也不得不赞叹！当时是那推车距离任何人都尚有数米无人近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哒”

　　他落地之轻令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血肉之躯！

　　“嗡”

　　他眼中明光闪烁四下黑暗不足为惧直冲宝物！

　　“嚓”

　　他的身形之快之稳准犹如毒蛇捕猎高效精准！

　　“磕擦”

　　他的手掌利如刀轻易破开锁具撬起玻璃罩子！

　　“嗖”

　　转瞬间他已经把其中宝物打包取走留下自己用过的大宝贝！

　　等等……

　　还有最重要的。

　　他回身看向舞台中央那根孤零零麦克风。

　　他幻想过许多次了，留声不见影，唯有传说在，待到光芒回归众人所见只有他的痕迹周遭却无他的半点身形，所谓绝世高人不过如此！

　　那时他的名号将会借助天下会的地位踩在风正豪头顶一步登天！

　　“呵哈哈哈哈！”他刚想大笑又赶忙捂住嘴，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麦克风前整理衣冠。

　　真是绝佳的位置啊！完美的对称绝对的中心，站在这里他透过黑暗能清楚看到宾客们的各色表情。

　　试试有音儿不……他轻轻磕碰一下麦克，音响当即传来回馈，这时他看见场中众人面色更为奇怪想必这不自然的间隔已经引起他们的怀疑。

　　就是现在了，气氛绝佳！

　　“咳！”声音突破黑暗！

　　他的声音稳重大气，似乎从来都不会失去风度，就像是他的计谋从不落空。

　　！？什么时候？

　　你！是你！！

　　风，风正豪！！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声音，发不出来……

　　鬼？这是鬼！！

　　手上，脚上，身上，乃至头脸全都被无处不在又抓不住摸不着的诡异烟雾包围，无数的低声呜咽与幽蓝光晕在视野里一闪即逝旋即复现，身体仿佛处在上不见天下不着地的混沌，四肢气力随着无谓挣扎飞速流失像是掉进不明正体的无底漩涡，脑内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步自天堂落入地狱的不真实感！

　　他没有在看我？

　　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闯到这里来了！！他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说！！

　　难道是因为，我不配么？

　　好远……

　　我已经站在和他一样的地方了，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么远？他和我之间究竟差了什么？

　　不甘心……可是好累，这些东西像恶灵吸血鬼一样吸走了我的力量。

　　我会怎么样？

　　好害怕……会死吗？还是会变成这些东西的一部分？

　　不想死！

　　求求你！

　　看看我！

　　我投降！！

　　不要——！！！

　　他的身后幕布轻轻动弹，最后的噪音也消弭无形。

　　风正豪面无表情嘴角向下，手中轻轻把玩着尚未露面的宝物，今夜一切事端皆因它而起。

　　他终于抬起手指朝着不知名角落轻轻挥动。

　　“权限覆盖，启动电力。”耳机里传来无感情的反馈。

　　一瞬间光华归来普照万物驱逐暗影如旭日东升！万物显现人声再起，诸多奢靡华贵纷纷回到可观世界，所谓优雅姿容仪态再度重现人前。

　　巨像亦遵从神的旨意存活。

　　摸黑不知走到哪里的陈破又吓一大跳：“Shift！？”

　　风正豪满面春风端正立于台前，话里话外都是热情洋溢，只见他单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漆黑绒布托起一尊极润亮眼翡绿玉盘，恰如托起一道春夏生机。

　　“让大家见笑了，这是我的个人藏品，今夜拿出来讨个头彩。”

　　他将那宝物高举，玉盘登时迎光泛起一轮通透翠色投射进在场每个人的瞳孔深处激起纷繁物欲。

　　“北宋天青釉葵花笔洗（注1），起拍价，两亿。”

　　“诸位无需客气，尽情出手！”他的声音高昂不留余地，像是宣布宣扬宣誓更像是宣战！

　　场中无不色变哗然！

　　不知何处兜帽人影眼光如烛尖火苗亦暗亦亮。

　　他的笑意止不住，今夜注定不会无聊！

　　“好个奸商，面善心贼啊……”

　　注1：自己百度，私人藏品，我是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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