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微服调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今晚这些酒肉，若换成米粮，可供寻常人家两天温饱，绝不可浪费。”盛轩猛的站起身，大喝一声，“来呀，飞熊，你带羽林卫兵士，看着这些人，将这些酒肉全部吃下，方可离开。”

“臣遵命。”早在厅外等候已久的郭飞熊，带着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兵士，一个个凶神恶煞般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刃，涌入厅中。

“我这鸡都已经掉地下了，能不能就不吃了？”楼邦昌哪见过这场面，差点吓出尿来，哆哆嗦嗦问道。

“太子殿下之命不可违，否则，格杀勿论。”洛羽上前冷冷道，“不过我可以拿水帮你洗洗。”

“啊！”楼邦昌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瞬间呆住了，一屁股坐了下去，与刚才张狂模样天壤之别。

宴会后，除了楼逢时亲赴太子府替楼邦昌谢罪外，其他平静如常，盛轩觉得这些世族应是得了教训，暂时有所收敛，便将心思全力放在裁撤官府冗员上。

官府冗员裁撤事关重大，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引起众官员不安不满，更会影响官府施政和民心，但冗员过多，每月开支极大，裁撤势在必行。

盛轩思虑良久，决定微服调查，亲自去郡里某个县衙中体验一番，好知道其中究竟，方定出适当可行之策。

盛轩跟闻渊说了此事，闻渊担心太子安危，本是不同意，但见盛轩心意已决，只好应允，选了离郡城较近的中荥县。

盛轩把军中事务委托给郭飞熊，又叫来康明远，命微服调查期间，对外就称自己患伤风卧床，便揣着郡守府任命文书，一人一马只身前往中荥县。

郡城周边贼匪已基本肃清，官道上车辆行人也有不少，如今已是秋季，道边树木叶儿开始泛黄，还有不少黄栌、枫树叶子渐成鲜红色，绿红黄各色交织，秋意浓浓。

盛轩无心看风景，只是驾马疾驰，花了大半日时间，中荥县县城便近在眼前。

城门外有不少临时搭建的简易窝棚，很多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流民互相倚靠，有气无力蹲坐在枯草上，他们的眼神麻木而又绝望，过了今天，不知道是否还看见明天的太阳。

此时已近黄昏，盛轩打算进城先找了个客栈休息一宿，明日再去县衙报到。

盛轩牵马走到城门口，见城门口聚着五个县中守门小吏，有四个正围在一起掷骰子赌博，只见骰盅摇晃，大小点出，赢者兴高采烈，欲赢更多，输者灰头土脸，意图翻盘，皆沉浸其中，不知外物，剩余一人则靠坐在城门口墙边，拿官帽遮住脸，似在酣睡。

盛轩正欲入城，突然感觉背后有风声，身子迅速挪动，随即一个壮实的年轻男子紧贴着他身子掠过。

那人故意一个踉跄，停住脚步，扭头大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本大爷，是不是不想活了。”

盛轩刚来此地，便遇到如此一人，心中奇怪，只是不答话，冷冷看着。

“你是哑巴吗，撞到人也不说一声，快赔钱。”那人插着腰，撸起袖子，就欲上来跟盛轩纠缠。

只见本坐靠在墙边的那名小吏突的起身，上前一把扭住那年轻汉子胳膊。

“哎呀......”年轻汉子疼的叫出声来。

“徐五，你在这城门口生事，可当我不存在吗？”小吏恶狠狠道，“今天暂且放了你，如若有下次，定然送去县衙法办不饶。”

小吏说完将徐五推了出去，徐五转动着被扭疼的胳膊，嘴里低声骂骂咧咧几句，转身疾走而去。

小吏上前来欲与盛轩搭话，盛轩方看清楚此人面容，那人也看清了盛轩容貌。

“容洪师兄。”盛轩没想到这小吏竟是当年在郡学的学长容洪，惊讶道。

“盛......太子殿下......”容洪也大吃一惊，低声道。

容洪正想施礼，盛轩忙拦住，道：“本王此次是微服出巡，且不可泄露身份。”

容洪点头，便与其他几名守城小吏招呼了一下，陪盛轩入城，带盛轩来到城中最大的福安客栈，安排好一间上房。

两人进屋，容洪关好房门，来到盛轩面前叩拜，盛轩忙将其扶起，道：“容师兄，你我乃故交，私下场合，不必行此大礼。”

容洪起身道：“太子是君，我虽乃一城门小吏，但也是大夏臣子，君臣之礼不可废。”

“记得刚到郡学时，还是容师兄送来了学规手册，”盛轩邀容洪在桌前坐下，问道：“容师兄出身郡城书香名门，严司学也时常夸奖说师兄有大才，学业也甚为优秀，又怎会在这里做了一个守门小吏？”

容洪答道：“说来惭愧，自郡学出师后，赴京两次均名落孙山，家中安排我去郡守府中做书吏，但条件是与城中世族韩家小姐成婚，我天性不喜拘束，心中排斥，就来了这里，先是在县衙中做吏员，又因不愿逢迎，被上峰讨厌，便被撵来守城门了。”

盛轩听完，默然不语。

容洪却又笑道：“在这城门口，每日看着这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了解他们的苦乐辛酸，看看这世态炎凉，要比整日在衙门里闭门造车，拍马溜须的好。”

盛轩点点头，又问道：“刚才在城门口，有意撞我那人，你似乎认识？”

容洪道：“哦，他叫做徐五，是城中无赖，专靠偷窃坑蒙为生，刚才在城门口看到你是生脸，便想讹诈，我幼时起便跟家中护院学过些拳脚，就出手了。”

“那既然知道，官府都不管吗？”盛轩心中奇怪。

“徐五虽品行不端，为人却极为孝顺，他自幼丧父，由其母一人将其拉扯大，现他老母眼盲卧床，他每日悉心照料，不厌其烦，如果抓了他，他老母便无人赡养。”容洪解释道，“而且，据说他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财货，很多都被县衙中人分走，他自己剩下的也不多。”

“什么？还有此等事？”盛轩皱皱眉头，心想县衙这水不浅，而且很浑。

盛轩接下来把自己此行目的与容洪说了，嘱咐他切莫泄露。

容洪答应，两人叙旧片刻，容洪见夜色已落，便告辞而去。

第二日清早，盛轩收拾停当，一路打听，转过几个街巷，来到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当值的差役听盛轩说他是郡府委派的吏房管事，便径直带他前去拜见县守杜子墨。

夏太祖一统天下后，将天下分为北四南五九郡，每郡下再设县，县衙中官员包括县守、县丞、主簿、典史，下设三班六房，六房分别与中央六部的职能对应，每房设一名管事胥吏，胥吏一般由县守自行任命，也有郡中直接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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