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人亡政息

盛轩和青箩扶郭飞熊回到马车上，青箩取出药箱帮郭飞熊处理伤口，盛轩则下车向惊雷说明情况，正打算去给郭飞熊买身干净衣服，却见路上有不少行色匆匆的百姓从庆阳方向而来，他们拖家带口，背着包袱，眼神中尽是无奈与麻木。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多数百姓应在田中耕作才对，为何皆是一幅逃难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轩心中疑惑，上前拦住一个老汉询问。

这人见盛轩态度谦恭，器宇不凡，才勉强停下脚步，答道：“这才过了几天顺心日子，刚分到的田又被抢走了，只能带着全家另寻活路啊。”

盛轩还想再问，老汉却不愿多说，长叹一声，带着家人继续赶路而去。

盛轩敏感意识到，这几日庆阳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若不管不问继续回城，恐怕凶多吉少，需谋定而后动。

盛轩决定暂时住在这镇上，为防万一，并未住客栈，而是让惊雷在镇中偏僻处租了一间小院。

安顿好众人，盛轩派惊雷带人前往庆阳郡城中仔细打探，自己则和青箩留下照料郭飞熊。

五日后，惊雷回来禀告，说自平昌军放出太子中伏身死的假消息传入庆阳郡城中后，城中人心惶惶，原本流放至边境给武定军为奴的方家死灰复燃，联合武定军节度使顾修文兵临庆阳城下，柳、荀、韩三家在城中接应，控制了郡城，把闻渊软禁在府中，又更换官员，废除政令，将原来让出去的土地钱粮悉数追讨，还把莫非从牢中放了出来，若不是忌惮城外羽林卫，估计早就公开投靠轩辕显了。

听完这些，躺在榻上的郭飞熊再也按捺不住，用力支撑身子坐起，愤愤道：“太子殿下，这帮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臣愿带领羽林卫将他们全部拿下。”

郭飞熊说的激动，不小心触动一处伤口，痛的不禁皱了皱眉头。

郭飞熊身上大小伤口十几处，幸好未伤到筋骨，这几日青箩和盛轩悉心医治，再加上他本身体格出奇，已恢复不少，但完全痊愈还尚需时间。

盛轩听完心情沉重，是自己缺乏施政经验，对顽固世族势力太过宽仁，很多隐患也未能及时发现，才有今日之变。

“飞熊，稍安勿躁，是本王疏忽，”盛轩低沉道，“看来这人亡政息一点不假，但本王还活着，就要再次拨乱反正。”

盛轩问道：“惊雷老师，羽林卫情况如何？”

“武定军于羽林卫大营外十里处扎营，密切监视，城中也已停了羽林卫粮草供应，正派人拉拢劝降。”惊雷答道。

“本王的家人们，可还好吗？”盛轩忐忑问道。

“殿下放心，消息传入庆阳后，司户贾凡显便立即将殿下所有家人藏了起来，”惊雷回禀道，“不过贾司户也被抓起来严刑拷问，但他并未吐露半字。”

盛轩听到家人们无恙，心中石头终于落地，但又闻贾凡显落入世族手中受刑，不由握紧手中拳头，双臂轻轻颤抖。

三日后，郭飞熊伤势好了大半，众人依照盛轩安排，除青箩仍留在镇上外，其他人悉数出动，要将这庆阳郡重新夺回。

羽林卫副都指挥使徐如山坐在帅案前，眉头不展，手中拿着一封书札，是方家刚派人送来的晚宴邀函。

太子殿下遇难消息传来，他有些不大相信，但派出去的探子也未打探到确切结果，估计是凶多吉少，而营中存粮还够维持五日，三万武定军在十里外又虎视眈眈，这可该如何是好？这几日，已有些热血上涌的校尉带着兵士，前来请战，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去。

徐如山作战勇猛，善于带兵打仗，对盛轩忠心耿耿，其实心中也早忍不住要与武定军拼命，但想起盛轩临行前的嘱托，还是冷静下来。

他看了几眼邀函，知道今晚这宴目的是劝降，去还是不去，一时心烦意乱，狠狠将邀函摔在地上。

帐门突然被拉开，一个穿着羽林卫兵士服色的高大人影忽的闪了进来。

“大胆，你是谁的手下，未经传禀就擅入帅帐。”徐如山见这兵士面生的很，竟然自己悄无声息的进来，出言斥责道。

那兵士却只是微微一笑，上前捡起邀函，直起身，伸手除下脸上易容之物。

待徐如山看清这人面容，不由得大喜过望，人也一下子蹦了起来。

夜幕垂落，庆阳郡城中万家灯火，方府正厅此刻也被灯烛映照的浑如白昼，厅上摆着许多酒案，案上各色美酒佳肴俱全。

方家新任家主方公明端坐厅堂正中，他是前任家主方公衡之弟，前次方家被抄时，他在外办事未归，算是漏网之鱼。

此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蛰伏谋划，终于抓住如此天赐良机，以利说服武定军节度使顾修文发动兵变，重新恢复被盛轩贬黜的各世族，又通过莫非攀上轩辕显，眼下要全面掌控庆阳，就剩下羽林卫这个眼中钉了。

方公明悄悄瞥了一眼厅下坐着的徐如山，本想着他不会轻易前来，没想到如约而至。

方公明狡黠一笑，心中暗道，既然来了，若要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与众宾客频频举杯请酒。

“徐将军，你率羽林卫护佑庆阳一方平安，来，本家主敬你一杯。”方公明举着杯子，为徐如山敬酒。

徐如山忙站起身来，举起手中酒杯，面带谄媚之色，道：“家主客气，我老徐不敢当啊，今后还需家主扶持照顾。”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公明见这徐如山并非铁板一块，立即趁热打铁，将羽林卫归顺一事和盘托出，还许了徐如山很多好处。

徐如山听完眼中放光，又死气白咧要了城中一处他看中的大宅，听方公明应下，才同意归顺，然后慨然道：“家主，我老徐是行伍粗人，饮酒从来就没只喜欢用大碗，那才过瘾，快叫人上大碗，再多来几坛好酒。”

方公明没想到徐如山如此贪婪，心中不再存疑，放心叫人上酒。

徐如山举着大碗，在众宾客中游走敬酒，他酒量极佳，又善劝酒，几轮下来，已将方公明请来的宾客喝倒大半，柳、荀、韩三家家主，城防营和郡守卫队统领也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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