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府中议策

盛轩回府后，先将中书省和都督府送来的紧急政务、军务处理完毕，随即传惊雷前来询问闻渊一案，惊雷禀告，经查闻渊在世族复辟时就有参与，被架空后，更变本加厉，结党营私，敛取钱财，豢养死士，最近与轩辕显书信来往频繁，这次借会盟之机的刺杀皆是轩辕显与他合谋实施的。

盛轩看过惊雷搜集来的书信、口供等，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心底瞬时如被万年寒冰覆盖，双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盛轩独自坐了好久，方才振作起来，命人摆驾前往闻渊府。

来到闻渊书房门前，盛轩先是顿了一下，屏退身后随从，一人跨进门去。

“先生，学生前来探望你了。”盛轩立在那里，抱拳恭敬施礼。

闻渊端坐在书案前，抬头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不禁与多年前初见时比较，如今的他，除了勇毅果敢，更多了些威严沉稳，此刻言行虽谦卑，身上袍子也是普通衣料缝裁，但整个人上下却显得无比端庄华贵。

闻渊长叹一声，从书案前起身，到盛轩跟前，双膝跪下拜倒，道：“臣闻渊拜见太子殿下。”

盛轩看着闻渊头上花白头发，心中唏嘘，忙上前将闻渊搀扶起来，道：“今日此处无君臣，只有先生和学生。”

闻渊起身，淡淡一笑道：“臣惭愧，怎配做殿下的先生？”

“先生才学高深，多年前率全城军民殊死抵抗，使庆阳郡城不陷于薛贼之手，在学生落难时，迎于城外，又勤于政事，稳定局面，才有学生今日之一切，自然可当先生二字。”盛轩朗声道。

闻渊见盛轩说的诚恳，两行老泪落下，道：“当初天下始乱，臣力排众议，迎殿下入主庆阳，后殿下整顿吏治，弹压世族，让那些久在上位的人如坐针毡，人非圣贤，试想若官员不能有特权，不能获私利，那还有谁愿意去当官，虽一时以暴力压制，但压的越重，到时就弹的越高，祸乱难免。”

闻渊又道：“臣在庆阳牵涉太深，经不住亲友学生劝说。当时殿下生死未卜，世族复辟，臣确是在暗中推波助澜，殿下敏慧，及时收缴臣的权力，可在这权力中心久了，怎能轻易割舍，天授帝轩辕显本就于我有旧，暗通曲款，谋害殿下，也正是臣之所为。”

盛轩又俯身深施一礼，正色道：“先生敢做敢当，学生佩服，但先生饱读圣人之书，定知圣人君子群而不党之教诲，若仅将这些挂在嘴上，却不身体力行，那又有何颜面来读圣人之书，行君子之道？”

“书读的多了，讲的多了，有时连自己都不信了。身陷这万丈红尘中，体会过方知权势可滔天，财帛动人心，亲友羁绊深，面对利益纠缠，又能有几个正人君子呢？”闻渊叹道。

“所以为政必善识人用人察人，学生治下，若非一心为民者，绝不可用。”盛轩说完，忽的目光狠厉，又道：“对这次科举舞弊的主谋刘沣，本王已判斩立决、夷三族，哪怕纵使本王今后被史书记作暴君，也定要扭转这风气。”

“什么？”闻渊听完大惊，不由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盛轩。

“先生虽犯下大错，却也曾立下大功，今后就在这府中颐养天年吧，学生自会时常前来请教。”盛轩知道与闻渊已是殊途，再多说无益。

闻渊凄然一笑，默默走回书案前，道：“殿下之志高远，若真能成功，天下必可长治久安，开万世太平，可惜臣看不到了，殿下珍重。”

闻渊说完，端起被案上所堆书籍挡住的一个杯子，将杯中液体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吐血倒地，撞的案上书籍，呼啦啦散落一地。

“先生......”盛轩未想到闻渊会如此，忙来到近前，见已是没了呼吸，不由长叹一声，慢慢转身，迈着有些沉重的双腿，默默走出了房间。

盛轩心情低落，在府中闭门三日，其间差人精心挑选一份厚礼，派特使送去北胡，一则为贺乌彦卓山弄璋之喜，二则为感谢雁回关外相救，待心情略微平复，找来东方村夫商议事情。

东方村夫道：“眼下殿下已手握半壁江山，吏治清明，打击豪强，善待百姓，抵御天灾，恢复生产，国库充盈，又与北胡、西戎定下盟约，边境安宁，贸易往来收入丰厚，可继续积蓄力量，扩充兵马，储备粮草兵器，以待时机。”

盛轩点头，道：“今创业未半，仍是内忧外患，千头万绪，皆不可掉以轻心，当居安思危，以民生和强军为要，把各项事情做好。”

东方村夫又道：“当下南方呈三足鼎立局面，伪帝轩辕显占据帝都、会稽和潇湘，桂王沐光得了云桂和岭南，蜀王孟淼据险在巴蜀称王，殿下心中可有取南方之策？”

盛轩道：“自平定晋阳、琅琊后，本王就一直在考虑，也命乘风、天枢不断收集三处情报。三处轩辕显实力最强、沐光次之、孟淼居末，但也只有轩辕显与本王水火不容，而桂蜀于我方暂不搭界，利害冲突不多，可派出能言善辩之士说服联合，我们目前主要对手还是轩辕显。”

东方村夫听完点头，道：“殿下高见，为弱敌国，臣有三策。一则弱民，民乃天下根本，北方四郡地广人稀，殿下施以仁政，而轩辕显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可将殿下事迹在南方广为散播，笼络民心，促百姓北迁，可弱其根基，又壮大自身；二则是弱粮，粮乃民生根本，臣闻江南盛产锦缎，殿下可命商贾大量购买，由国库收购，抬高价格，南方农商逐利，必毁田大肆种桑养蚕织锦，其米粮生产萎缩，后适机停购锦缎，再切断对其米粮供应，则南方必缺粮而乱；三则是弱军，军乃国之存亡根本，可严禁对南方马匹和铜铁矿石贸易，并派出细作渗入其军，离间分化。”

听东方村夫滔滔不绝说了三策，盛轩深以为然，赞道：“三策皆是良谋，切中要害，具体实施还需拿出更详尽的章程，尽管去办。”

两人又聊了些政务、军务之事，忽见府中总管康明远拿着一封军中急报匆匆而来，打断两人，说是余乐、白牧两人从琅琊郡联合送来的紧急军报。

盛轩忙接过，拆开阅后，眉头紧皱，又将这军报递给东方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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