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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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连四灵之一的青龙还未渡劫幻化为龙灵的时候,一头体型比青蛟还要大一倍的水蛟仗着神灵的疼爱闯入长江巫水口飞扬跋扈,搅的巫江口上空天昏地暗,雷虐风号,百姓们被狂风卷上了天空,房屋树木被飞沙走石打的稀烂,人畜死伤无数。
这最终惊动了天神,水蛟的神力被剥离,并被贬入畜生道,无法再渡劫幻化的水蛟落入凡间,重返长江,变幻为一头江蛟,在巫江口的恶行变本加厉,让刚刚重转生机的长江百姓再度永无天日,为鬼为蜮。
虽然江蛟的神力被剥夺,但是足足有六十丈的它,宛如一条黑色山岭,每一爪都释放出恐怖无比的力量。原本富轹万古的江南被江蛟的肆虐引得洪灾泛滥,被洪水冲走的庄稼与粮食都被卷入了江蛟的肚子,连人都不例外!
失去神力的江蛟成为了一头吃人的恶蛟,一切有灵性的生物都是江蛟的腹中果,靠着吃生灵试图恢复神力的江蛟让长江百姓闻风丧胆,就这样长江里的怪兽让整片江域笼罩着骇人的气息。
这时,当初与水蛟同期的青蛟已渡劫幻化成四圣灵的青龙,守护东方,并且前来镇压落入长江的恶蛟。
青龙盘旋旋绕在长江上空的云层之中寻找江蛟的踪迹,瞬时电照风行,当青龙扭转到汉水口上空时,正看到江蛟在巫江口生吞着活人。
青龙十分生气,瞬息俯冲,张开犀利的尖爪,朝着江蛟的蛟颈爪去,可江蛟立马察觉,顺势反击,凭借自身比青龙大一的体型,摆动蛟尾,一击打在青龙头上,将青龙拍出几百里远,顿时浪花飞溅。
青龙被江蛟击落在江南的山脉处,发出轰鸣巨响,山崩地裂,沙石滚落,青龙的身形将山脉撞成九截,如今便成了九宫山。重创让青龙激发了神力,它抖落身上的尘土与落石,四爪各撑着一座山头,腾空飞起,冲上云霄后长喝一声,释放出了雄浑的木气,施展出了惊人的神通。
刹那之间,天空中雷惊电绕,青龙的双眼也闪着电光,不停发出雷嗔电怒的低吼,数十道惊天动地的炸雷把江蛟炸成了千万段碎尸,纷溅入洪流。
三块最大的蛟尸,直接被炸飞至南部近千里远,洪流伴着蛟尸的冲撞,最终停止在了九宫山以南的三百里处,形成了如今的三河坝。
恶蛟被青龙镇压后的千百年里,长江百姓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可是但凡在三河坝的水域上通行的人们却经常会离奇失踪,在数月后的江边会出现对应的白骨,并有老人亲眼见过通往的船只周围突然掀起涟漪动荡,随后整艘船都遭遇不幸!
人们都说这是江蛟的怨魂积压于此,专捉活人吃吸收阳气,蓄势待发重返阳间。”
三河坝水面的船只上,贾正宝正在一本正经地和他的两个师弟叙述着有关三河坝恶蛟的传说,赵布瑞和江临南正屏息凝视得听着。
尤其是江临南,恶蛟现世的惊悚场景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
随着落日晚风吹动声响,岸上山岭的树在水面上倒影婆娑,江临南看向江面,阵阵水波泛动,片片浪花涟漪正在向自己的船只周围荡漾,与师兄贾正宝所说的蛟龙怨魂如出一辙。
江临南不禁打了个冷颤,慌乱地从船板上窜起,退到贾正宝身后,面露怯色地指着江面刚想开口的同时,赵布瑞见状抡起长枪回头蓄势对准江面。
“沙师兄打的水漂吓着你了吗?”祖昂带着讥笑的语气问,引得贾正宝抚掌大笑,让沉浸在低沉气氛的三河坝江面上忽然变得大家谈笑风生。
笑声还有来自边上另一船只的沙泽船长和李景之船员等,众人突然的欢语,却让江临南的脑子嗡嗡好不自在。
从他打幼时的梦中,就常被蛟龙横世所折磨,梦见自己在长条的水面上,遭到恶蛟的凶残吞噬,身边的人们无一幸免,这种困扰竟使他偶尔会出现间接性幻觉,这是属于他的秘密,谁也没告诉,因为时隔上一次出现幻觉已是两年前,他还未参加护江船员的时候。
长期的平静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冷静,直至此刻,从头顶渐麻至指尖,耳边的声响变得尖锐而空灵,视线变得虚无,恶蛟从他注视着的水中呼之欲出,一双红色狰狞的龙眼正也注视着江临南。
冷汗从他的脸颊滑落至下颚,他的同伴赵布瑞发现了他的异样,用力得拍在了他的肩膀,江临南才猛然从幻象中被抽离回现实,刺耳的幻音不再回响,定睛一看,荡漾的江面中哪有什么蛟龙,他这才松了口气,熟不知身上的锁衣和粗裳早已被汗水渗透,听着身旁师兄们的嘲笑声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次保商船上一向谨慎严肃的李崇渊总船长见到如此胆小的新船友,嘴角都不禁上扬地笑了几声,这已是他上百次出江保运商船了,贾正宝师弟是他的老搭档了,但凡每次出江有新护江船员,并且途径三河坝时,贾师弟都会和新人们讲述着千篇一律的蛟龙传说,先是烘托意境将新人们骗入自己的故事氛围中,最后来个小惊吓作为结尾,让新船员们的惊吓表现为来回数十天的路途上打打趣。只是李崇渊没料到这次沙泽师兄竟然会配合贾师弟的无聊玩笑。
江蛟吃人的故事虽然李崇渊没遇到过,但是通天寨截船杀人的情况李崇渊倒是遇到过至少有八九回。
从太湖过来的湖寇们杀人如麻的情形李崇渊已经司空见惯,竖刀劈头、捅出大肠的画面对于常年出江护商的他已经是家常便饭,通天寨的血腥程度丝毫不亚于江蛟吃人。
所以他身边的船友们频繁换新,以至于为什么李崇渊能够一直存活至今,这还得归功于他过硬的长江枪法,一套低四平枪,地蛇悬腿的招式能够在几艘船上灵活位移,杀得通天寨贼寇们七进七出、措手不及,连长江邦总舰督尹默也不一定有他的枪法之快。
“若真江蛟是假的,”晚霞降临,晚风吹过,夕阳照射在江面上形成了波光,也照射在江临南懵懂无知的脸上“那三河坝上通行的人频频遭遇不幸的真相是什么?”他完全不顾及贾正宝以及周边五艘船上其他师兄的嬉笑余音还在昏暝的长江上回荡,只为追溯自己梦境与幻象中的谜底,产生幻觉的烦恼他始终想摆脱,自打拜入长江邦后历尽艰辛才加入的护江船队,他可不想因为时不时出现幻觉的影响而终止他护江船员的荣誉身份。
“虽说出现江蛟是不幸的象征且一直存在于传说,也从未真正的出现过,但我敢肯定四圣灵兽并非子虚乌有,临南师弟,小时候乳娘和我说过圣兽玄武降生人间,被少林寺妙谛先祖降服的故事哩。”赵布瑞的余光瞥到李崇渊船长身上。
李崇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当了五年护江船员了,和尹默同为长江邦的英年新秀,只是尹默师出掌门江泰华,而崇渊的师父是和掌门的师弟邢曰宽,并听闻掌门师兄弟的关系一般,所以尹默作为长江邦大弟子可以成为总舰督,而崇渊只能一直做船员。
话说回来,尹默和李崇渊,他们身为年轻的新秀,当上的不论是总舰督还是只是每次出行保商任务的船长,都说明他们足够的优秀,有着能说服人的战绩和经验,才能达到今日的成就,就连此次任务中四十七岁的老船员沙泽都要听从李船长的指意。
李崇渊隐约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与畏惧和紧张的情绪。此次从三河坝护送往姑苏港口的共六艘商船,每艘船上都由十名护江船员,李崇渊担任着总船长,纵然不敢出差错,因为只有他知道护送的朝廷的出口最为珍贵的瓷器和丝绸。
为了不让船员们有负担,告诉他们运送的只是一些出口茶叶,此外运送路线兵分两路,尹默亲自带队十四艘船从汉水口出发,除了十四艘商船,还有六艘朝廷的战船护送,吸引通天寨的注意力,自己则为副线,用六艘最普通的艨艟改造商船从三河坝出发,绕开汉水口,且六十人全都在身上轻锁甲的外面穿着粗制布衣,伪装成普通农商的身份,并非长江邦。
这样的做法,无论哪条线出了差错,都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最后两支船队在过了巫江口后,可以在长江水寨汇合,一同运往东南海面。
“再不过一个时辰就要过第二个岔河了,”祖昂加入长江舰队不过第三个年头,当初首次出江保商,所有的江寇屠杀事件全都涌上心头,把他吓得四肢无力,但在安全回港后想起不禁粲齿。
如今祖昂也是有着数十次出江阅历的老手,眼前这片被江南人加以怪异传闻的三河坝,他早已无所畏惧,“老郑,上来透透气罢,换我来划桨了。”他朝着船舱板下吆喝后,便与船头上坐着的李崇渊,贾正宝,江临南和赵布瑞点头示意了一下,进入了船舱纵身翻入了舱下。
祖昂出身于洞庭的望门贵族,他是个身材高挑的俊俏男儿,有双乌黑有神的眸子,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让无数江湾地的女子见了新月生晕,即使此刻大家都穿着同样的粗制外衣,他的贴身绸衣依然从脖领处唯恐落后地往轻锁甲外冒,绣着精致竹叶花纹的领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一双做成凤头上翘,用银丝线勾的黑色马靴,彰显着他公子哥的身份。
一个乌衣子弟可以放下金门身段,为了荣誉成为长江邦弟子,甚至加入有生命危险的护江船队,守护自己的家乡洞庭,足以证明祖昂并不是纨绔子弟,可贾正宝并看不惯祖昂,也许这和他心仪的姑娘心属祖昂有关。他从这次出江前就盘算着,等这次任务回港之后,要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让祖昂出丑一次,毕竟贾正宝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
暮色渐沉,酉时已至,李崇渊站到船头,左右前后的环顾邻近的另五艘船,耳听潺潺划桨声,这春末的晚风竟有几分刺骨,他仰头望向天上,斗笠被他摘下,几只乌鸦穿梭过天空,恰被他眼帘捕捉,它们粗厉刺耳的叫声像是神通般把天空渐渐制造成黑暗,边上的赵布瑞、江临南和贾正宝也随即停止了胡侃,前头沙泽师兄的船上已然点上了灯笼,照亮了路,他身边的江临南也起身进了船舱准备火折子点灯笼。
这两个新船员的动作总是慢半拍,但李崇渊也不会去苛责什么,毕竟新人通常都自带着“新人吉江”的效应,第一趟出江保商的船员大多都是一次平安顺利的来回,这也是为什么尹默会安排赵、江两位新人跟着一起保这次朝廷商货的原因,也许还因为恰巧江临南和掌门同姓的原因可以带来一些好运罢,李崇渊完全能明白尹默的心思。
即便如此,李崇渊总感觉这是个迥异往昔的夜晚,四处昏幕中有种不可名状、让他骨寒毛竖的惊悚。他们愈发接邻第二道岔口,前方船上的沙泽来到船尾,高举起一面画着一把长枪的橙色令旗示意李崇渊,他也从腰间抽出同样旗帜,前后甩旗,让沙泽的船加速先行,这样一来,一是能优先探路,二是能调整船队队形,谨慎运输,以防危情。
尤其是运送如此珍贵的国商。
酉时野兽们的哀嚎传到了夜幕降临的江面。六艘亮起灯笼的艨艟船在三河坝上格外夺目,作为先行船上的沙泽船长站到了船头处,此时南风略过长江,经验老到的沙泽示意船尾的李景之控制船舵将船头略偏向下风口的位置。他们的船也逐渐远离李崇渊的视线。
“李师兄,起风了,您回船舱吧,我来站岗。”江临南说,这时刚蔓上江面的月光又被乌云遮蔽,凉风似乎更能让他保持清醒不陷入幻觉,他只想能安稳得执行完这次的任务,今后若是再无征兆地看见幻象,他就不得不革职自身护江船员的身份,毕竟出江保镖并不能出生理上的差错,所以能完成一次出江护商任务对他来说已是人生中的荣誉。
李崇渊站在船头没有作答,并非不屑回应江师弟的关怀,而是此刻除了划桨发出的汩吱哗哗声,便是听了莫名心悸的阵阵风响,“谢谢江师弟,不必了,还是你进船舱帮祖昂他们一块划桨吧。”他的回复时隔良久,江临南点头领意,他目送江师弟进了船舱,才面向船头转身坐下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神情,阵阵江风飒飒响彻两岸林间,他将斗笠放在一旁,前船的星火慢慢淡出了视野。
“船长大人,来喝点酒解解闷罢,我敢保证你从没喝过那么香醇的五香烧酒!”贾正宝神不知鬼不觉地已从船尾来到了船头,坐到了李崇渊的身旁,并将半鼓的酒囊反手推搡贴在了崇渊的胸膛,听这半囊酒晃鼓的声音,崇渊知道贾正宝已然将半壶酒下肚了。
“你知道的,”李崇渊瞟着贾正宝的脸,他的脸已经略泛红晕,嘴里打着酒嗝,但还是上扬着嘴角嬉皮笑脸地暗示李崇渊赶紧和他一块儿分享这美酒带来的愉悦,“我从来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酒,尤其是当船长的时候。”他将手穿进贾正宝的胳膊,将酒囊退了回去。
酒鬼对他豁然一笑,“哈哈,我当然了解你啦,但凡是都有第一次嘛!这烧酒可是赵布瑞师弟给我的,他的父亲亲手酿造的美酒可真是一绝,这已经是我喝的第二壶了,特地留了半壶给兄弟你,”贾正宝边说边在李崇渊身边开始咕咕灌酒,等他这口酒咽下肚,便满意的长喝一声,“可惜某人非得秉职的话,就没福分体验这春风和煦之妙咯!”
“赵布瑞这小子头一次出江就尽想着娱乐,你也最好少喝点,我们正在过岔河呢,”李崇渊拿起身边的斗笠扇去身边的贾正宝身上的酒气,“话说回来,你没有觉得今晚的江行有些奇怪的感觉?”
贾正宝耸耸肩,“哪奇怪了?很稀疏平常嘛,倒是赵布瑞这小子,放着那么好的酿酒家业不传承,非跑来投拜长江邦,当个护江船员才奇怪哩!”
李崇渊但愿自己是心里想多了。
船桨室里的气味闻起来不太好,常年积于船底的潮气腐蚀着木头,闻起来像是发霉的鱼肉味,江临南下到浆舱下意识地捂着鼻子皱了皱眉,被正在划桨的祖昂看见,“习惯就好。”他笑道。
江临南点点头,替换了一位师兄上船板休息,他接手浆柄开始做工,浆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有序地刺激着江临南的耳膜,不一会就麻痹了他的听觉,也让他忘记了这里难闻的味道。
他知道将要在这儿枯燥上几个时辰。
“江师弟,少费点力气划,跟着我的节奏,不然一会你就没力了。”祖昂总是带着富家子弟高傲的语气,但江临南并不会像贾正宝那样看不惯他,对他来说一切可恶的人都比不上幻象中的蛟龙可怕。
此时外头的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这片大陆,夜鹰的叫声忽远忽近,李崇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已距自己十几里开外沙泽的船只,期待着他们船的亮光可以重新映入眼帘,尽快探路巡逻回来,可是一壶茶的功夫过去,自己带领的五艘跟随商船即使是慢行都快接近岔口了,都没有把他们盼回来,远处的江面只有无尽被黑暗笼罩。
寂静无比。
“这可不太对劲。”李崇渊喃喃道。
“有吗?”贾正宝提着酒囊问道。
“你没感觉沙泽他们去了太久了吗?”李崇渊眼神示意贾正宝望向前方的黑暗。
乍然袭来的冷风吹去了些贾正宝身上的酒气,把他弄地清醒了些,贾正宝也感觉到了,在他执行护江船员的这几年里,从未有今天这样的古怪气氛,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船长,这里已经接近岔口不到两里了,要不让四位师弟的船先在这儿驻停,我们加快船速上前看个究竟?”贾正宝站起身来对李崇渊问道。
李崇渊没有立刻作响,正在思考的片刻间,猛然一声“嘭隆”巨响,把与李崇渊四艘船上人全都震得震耳欲聋,打破整个三河坝上的平静。
伴随着的是从岔口方向袭来的一股不可抵挡的气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布瑞被这声巨响吓得不轻,从船尾高声询问船头的李崇渊。
贾正宝明显被这声闷爆声镇住了,手中的酒囊撒落到船上,身子摔倒在船板上,是身边的李崇渊扶稳了他。
四周几艘船上的船长师弟们纷纷唏嘘不已,有的倒地,有的踉跄得扶着船沿,都毫无防备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弄地不知所措。
刹那间他们都瞬间没有恢复理智,等待着李崇渊总船长的发号施令。
身经百炼的李崇渊可没有功夫像他们那样分神。
“掉头!快,所有掌舵船员!掉头。”李崇渊第一时间高呼。
岔口外的四艘船顿时乱作一团,有一艘驶地离李崇渊太近的船直接撞到了一起,两船相撞震出的威力,使李崇渊的船倾斜的厉害,险些翻入江里。
贾正宝及时赶到船尾与赵布瑞一同咬着牙面部使劲地拉紧船舵才险些没有坠入危河。
船桨舱里的江临南被两下动静吓得面色发白,四肢无力,手中的浆柄都没抓稳,摔倒在了角落,头部装在某个浆柄上,渗出了血迹。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好一阵不能正常呼吸,被撞晕的他从头顶渐麻至指尖,耳边的声响变得尖锐而空灵,视线变得虚无。
江临南耳边依稀听见另外两个划桨的师兄嘴里喃喃着“菩萨保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发现,又是被谁抬出了浆舱,扔到了船板上。
他正面仰天地躺着,身边的其他的师兄们在船上忙碌地走动,拿兵器的拿兵器,进浆舱的进浆舱,总之自己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变得毫无作用,大家都忙着也没有有空去管他。
他很想爬起来帮忙,但是心有余力而不足,指尖发麻,胳膊也使不上劲,头疼欲裂,耳边匆忙无序的脚步声变得空灵无比。
他努力睁开眼睛,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明月浮现,月光直射在他的双眼,十分刺眼,他便开始昏厥。
不知是转眼间,还是过了很久,他竟能自如地爬起身,完全恢复了知觉,但视线还处于虚无,他抓住船沿,用力一撑,想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
蓦然一双巨大红色的双眼与他对视,他吓得再次瘫倒在地,红色狞恶的双眼慢慢浮出水面,在它额头上的是六根浮动的须角,长长马脸白璧无暇,它嘴角两边的白须尤为修长,直径与它的头颅一般大,它缓缓地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露出了无数根尖刀状的牙与黑色的舌头,并且发出了低沉粗昂让人闻声丧胆的低鸣。
蛟龙!江临南敢肯定自己看见的是蛟龙,但他虚无的双眼无法彻底看清它的神情,最好不,因为那肯定恐怖至极。
江临南瘫在船上,吓得竟不自觉地尿了裤子,下巴始终没有合上过,他双手撑地,慢慢往后爬,摸到了一条热腾腾且湿漉漉的东西。
竟是一条断腿,不知是谁的,反正肯定自己船上的战友已经遭遇不幸,此时的他不停地干呕,能听见得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但这些声音十分空灵。
蛟龙长又粗的蛇身已足足露出了十丈有余,遮蔽了仅有的月光,露出两只庞大且纹理清晰的鹰形蛟爪。
四周江面浮着许多残破的木板,江临南已万念俱灰。
当他百无聊赖之际,从身后的船舱里传出来飞快而又空幻的脚步声,他急遽地从江临南身边略过,看不清他是谁,只见他手握长枪,脚踩银丝黑马靴。
“长江永存!”此人壮胆高喝一声长江邦的帮语,便踏着船沿,朝着蛟龙跃去,握紧长枪刺向蛟龙的身体。
蛟龙张开蛟爪,将他一把就捏在了手里,速度之快根本没办法格挡。
最后的救命稻草被蛟龙轻易地捏碎,他的血肉和华裳溅了江临南一身。
江临南闭眼默祷。他听着空幻的低鸣正在靠近,一团湿漉柔软的物体将他身体包裹卷到空中,整个身子立即被收进了一个冰冷且无尽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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