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系统的报错终于停止，它的声音总算稳定下来，“玩家回答错误，系统结算中，载入部分初始面板属性。请玩家在接下来两天继续答题，争取获得正面增益。”

        她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纸条扯了下来，揉碎了丢向了这深渊一般的地下室。

        ＊

        “砰——”

        在走廊上的戚楚，被一张纸条狠狠砸中了。

        他正要摸头，酆子安将它从自己头上扯了下来，他只能无辜的望向他，凑近前去看。

        “这是什么？”

        酆子安一展开，优美零碎的字体上写着御前玄离四个字。

        他如同触电般将其扔出去，纸条顺着酒店掏空的中部，继续下落，终究消失不见，落入深渊。

        他青筋暴露，十分面色不好道：“这是谁的恶作剧？”

        “御前玄离是谁？”戚楚发出迷茫的问句。

        酆子安回头，发现他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面露很纯真的困惑。

        他懊恼的想：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拖入自己的棋局真的是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他根本无法跟其他人讲述自己的处境。

        以至于有一天他将死去，都会在想，这个人怎么办，会不会是自己当初做错了，把他拉入这个登出点。他这么毫不知情的，容易被掌控的，无辜人。

        半天，酆子安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是离王。那个玄武军的首领，那个女人。”

        “噢……”戚楚发出一阵顿有所悟的音符，紧接着感叹道，“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

        他一直以为。

        她还叫楚离。

        离天亮将近还有十几分钟，可以看到天边都有明显的泛白了。

        酆子安一言不发和戚楚坐电梯，走上了大厅，这里已经被密密麻麻挂满了纸条，但是它们都是固定好的，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束缚住，其他人无法窥探别人的秘密。

        酆子安把自己的答案也挂上去，上面只有三个字：我承认。

        系统的报错声再次响起：“回答错误，即将载入初始属性，请玩家好好回答接下来两夜的问题，不要消极游戏。”

        面前还有些许人，戚楚等他们全挂完了才走上前去。

        他看到酆子安的脸色怪异，身体格外僵硬，保持着挂线上去的姿势，那张被团团围绕高高挂起的字条，静静的悬挂着，像是重千斤，连微风吹来，都没有动丝毫。

        不清楚他怎么样了。

        戚楚把目光收回，非常珍惜的把属于自己的问答挂到树梢，树上不知何时一夜之间开满了花，传来阵阵馥郁的芳香，桃红色的花瓣娇艳的挂满枝头。

        让他回想起，那天与某人的初次见面。

        面如冰雪的少女，静谧的垂着惊心动魄的美丽眼眸，沉睡在这种树下，他记得自己问了一句身边的妹妹，“这是什么树？”

        妹妹回答：“沉渊树，七年开一次花，一次开三个月。在很遥远的王城，它是国花噢……”

        这时系统传来声音。

        “恭喜玩家错误代码，回答正确，载入正面数据，请再接再厉。”

        它用最温柔的声音道：“goodnight。愿你永驻美梦。”

        ——“你认同这句古老的谚语，玩弄他人真心的人会吞一千根针吗？”

        ——“是的，我确认。”

        “怎么会错误”

        戚楚从思绪里回神过来，看见身旁的酆子安很缓慢很缓慢的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喃喃道，他目光慢慢变得破碎，像是有什么信仰被打翻了。

        他回头握住戚楚的肩膀，像是单纯求知的学生，困惑地问他：“怎么会错误呢？”

        戚楚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问题是什么？”

        酆子安微微张嘴，慢慢动着唇，可是戚楚根本听不清，耳边一直提示：

        “系统报错。”

        “系统报错。”

        “警告，系统报错。”

        他皱起眉头，只能宽慰的拍拍酆子安的肩：“没事的，错了就错了。”

        在他听不到的地方，酆子安还在不断喃喃，他神经质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流出一滴泪水。

        “怎么会呢，怎么会错误，我可是深信不疑，自己的罪恶呀。我是个……杀人犯。”

        “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我承认。我无比承认着自己的罪恶。在每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每个窒息痛苦的尽头，每张脸，每个表情，在面对的一切形形色色的善与恶后，我都一直深切的承认着自己的罪行。

        酆子安因此而感到痛苦，痛苦支撑着他来到这个最后的游戏。

        去赢得属于他的结局。

        七年了，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无比希望炸出自己的王牌，去赢得这个最后的胜利，孤注一掷。

        哪怕赢家一无所有。

        这个游戏不是用来奖励的，它用来审判。

        ＊

        因为第一夜的各种称为“彩蛋”的闹剧，大部分人的白天，用来补眠了，事到如今，不用说也知道，夜晚才是玩家的主战场。

        相反，与第一天不同，戚楚今天反而特别想四处走走。

        当然他也是十二点之后，才醒，洗漱后，走上了那个大厅。那个凌晨被人们围满写下自己真心话答案的树，正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它背负着那么多秘密，它的脊柱好像都要被压弯了。

        而另一边，永远敞开的大门内侧，容纳百人的官方餐厅也一片破败，虽然被清扫过，地上依旧有着明显刀痕，擦不掉的血迹，其中一条痕迹尤为明显，那弧度，那内凹槽，都让戚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

        他四处张望。

        这时有很多游戏新归来的旅客，成为第二批到达酒店的人，他们兴奋的在非人类售票小姐npc这里买票，然后拿到钥匙，住进了地下室。

        看来，除去每场游戏第一名的玩家，或者有很高人气，能让别人把游戏币支借给他的玩家，其他人基本上都住在地下室。这个游戏严苛的让人发指。

        正有人发出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要用钱划分？我去撬锁，我去打架，这个游戏不就是靠武力来划分的吗？没有得到游戏第一，赚到很多游戏币也只是匹配机制不太公平而已，我可以在这里依然改变名次，打到他服，抢夺别人的钥匙。”

        周围少许人看了眼男子，立刻行迹匆匆的走了，生怕被这活阎王盯上。

        售票员反应了一会，似乎是才接收到信号，对这明显这不是跟她说的话语，发出毫无感情的回复：“酒店内并不禁止玩家互殴。”

        周围人走的更快了一些。

        不知道是否错觉，暴怒的男子似乎脸色白了一点。

        一女生赶紧拉住她发疯的朋友，温温柔柔道：“我们可以住一间，别生气了。”

        她戴着一顶黑色的纱帽，隔得越远越是几乎看不见脸，声音是柔柔弱弱模糊不清的，她安抚的拍拍朋友的胳膊，对售票员轻声说：“可以安排我们住一间房吗？小姐。”

        售票员小姐非常美丽，带着金框眼镜，但是发音和僵硬的动作都很明显不是人类，有明显的延迟，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们是情侣吗？但是不可以噢。每个人需要有自己的房间号，才能入住，之后不管你们住什么房间都行。但是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号，酒店是不提供夜晚非人类攻击的任何庇护的。”

        那女生顿了一下，很快又笑道：“可以可以。那给我们安排吧。”

        售票小姐拿出电子科技产品，“请输入你们的游戏id。哦抱歉，这位先生的id已经被使用过，请不要重复申购，请回自己房间。”

        他们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可能心里皆叹了口气，正犹豫间，有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很苦恼吧。”

        那个声音如同六月的清水，在他们身后缓缓道，同时也在戚楚身后。他停顿了一下，竟然没勇气敢回头。

        这么近，他好像闻到她的气味了，有一种熟悉的冷水香，那是很独特的味道。自从他从死亡阴影里彻底醒来，将一切记忆都深刻过了一遍后。

        这个味道让他又熟悉又陌生，又爱又恨，明明曾经是那么安心的气味，如今蒙上一层死亡的阴影。

        他心底默念她的名字：楚，离。

        与此同时，她从他身边轻轻擦过，戚楚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纱裙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他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像。

        但是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她一直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而是盯着面前那位男子，感觉比起他，那位让她更有兴趣些。

        “既然你没能力保管好自己的游戏自主权，就把它交易给我吧。”

        “无论如何，你都会暴露坐标的，而酒店不会新给你一个房间。与其同住被查到给一个新人添麻烦，不如趁机多赚上一笔，脱手了。岂不两全其美？怎么你都不亏。”

        如果是别人，这个男子可能转身就骂，你知道普通人有多需要这个东西吗？多一分保障就是多一条命，什么叫不亏。

        如果自主权曾经在你手里，你毫无作为的交易出去，或者丝毫不感兴趣，那你脑子一定有坑！

        可是他对身后这个人凶不起来，在昨晚，血流成河中，这个餐厅里，他亲眼证实了她的手段。

        昨天死亡最多的，不是人类，而是如同怪物般的npc，这个女人怕不是个疯子，直接暴力终止了这个彩蛋游戏，在更多纷争开始前，导致彩蛋游戏出现异常。

        除去人类之间的争夺，再无其它困扰，导致了抢夺自主权都变得非常简单。

        这也是很多大佬在准备战争白热化以后出现抢夺的时候，结果发现已经结束了，人去楼空两手空空的原因。

        如果昨天她出手抢，保证可能拿到至少两个名额。但他不能说她脑子有坑……否则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可是为什么昨天她都显得毫无兴趣，今天却来争抢了。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尬笑的转头，讨好道：“离女大人……”

        “我当然是愿意卖给您的……可是已经有很多玩家向我预订了，我轻易脱手的话，也会陷入到绝境里的。”他状若为难的说。

        “这好办。”离女微笑道，“酒店不禁止斗殴，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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