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好像从那天吵过架开始，明珠隐约觉得，她跟程景沉的相处模式好像有所改变了。

        比如：她蹭饭蹭的更加自然了。毕竟，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她有些厚脸皮地想。相互帮助理所应当。即他帮忙做，她帮忙吃。

        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一日三餐，白天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午餐无法同一时间，但早餐晚餐都固定在他那里解决。甚至有时候还会再加一个罪恶的宵夜。

        再比如：程景沉的话好像变多了一点。干什么事情或多或少都会跟她交代一下，如今天要吃什么，要放多少葱花这种琐碎。

        并且由话题的终结者慢慢变成了话题的开启者。

        明珠惊奇发现，他真的很博学。无论聊些什么，他好像都能自如的接过话题深入下去。

        也许这就是b大吧。

        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不过，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而且，程景沉为她争取了一个面试机会。

        是一个杂志里的风景拍摄工作。简而言之，就是拍摄杂志需要的专题图片。

        明珠很喜欢这份工作，比之前她找的在剧组里当摄影助理的工作还要喜欢。

        她撇了撇嘴，眼里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为什么他能给她找到这么合她心意的工作，比她自己找的还要好。

        其实，就算那天剧组面试，她带了身份证，面试成功了。

        她想她也不会去做那份工作的。即便前面加了剧组两字，让她一时脑热。

        但那份工作要干的事情，她还是不能接受的。在摄影上，明珠总是有一种固执的坚持。

        而这份工作不同，风景摄影本身就是她的专业，她的热爱所在。

        她的拍摄技巧最近陷入了瓶颈，去杂志社工作，也算突破瓶颈的一个机会，明珠偷偷想，她还可以去和组里的长辈学习交流一下摄影技巧和心得体会。

        一举两得。

        这份工作的难度强度也都不大，只是出差有一些频繁，外出拍摄一次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她很喜欢这样的旅程，所以也说不上辛苦。

        不出差的时候，就在杂志社做一些后期处理和配文的工作，明珠也都很熟悉。

        程景沉是通过王姐为明珠争取面试机会的。

        王姐是杂志社摄影部副主任，是程景沉的好友。

        他们是在拍摄《明朗冬日》时认识的，王姐是当时剧组里的摄影指导，成家后，觉得工作强度太大，又更爱好自然，便跳槽到了现在的杂志社。

        王姐为人随和，但在专业领域方面揉不得半点沙子。听完程景沉的来意，她沉吟片刻，没有一口答应说道：“明天她有事吗？来这里进行一下面试吧。”

        脸上些许皱纹更为她填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和善地笑了笑：“小程你是知道我的，在这方面我是很严格的。别说是你推荐的了，就是徐导推荐的，只要不符合我的要求，我也是不会要的。”

        程景沉颔首微笑：“了解。但是我相信，您会想要她成为小组一员的。”

        因为格外满意这份工作，面试的前一天晚上，明珠紧张程度堪比期末考试出成绩。

        她难得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红木盒子。从一个绣着牡丹的小包中取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银锁。

        盒子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也不是很高。盒子里很空，物品的占据盒内体积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明珠从中把十余张照片都取了出来。这里面放的都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浮光跃金的冰山大河、广袤无垠的翠绿草原、雄壮惊险的峡谷深林……以及一张模糊的微笑着的小男孩。

        看到这张久远的照片，明珠有些恍惚。

        那是她照的第一张照片。被父亲抱在膝上，借着父亲的力量，举起了相机，按着软软的键，留下第一张，由她拍出的，关于她生活的这个世界的模糊的照片。

        是一张人像。混合在其余的风景照中。

        对于相片中模糊的小男孩，她的记忆也模糊极了。

        只是隐约记得他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是好朋友，记得他好像很活泼甚至可以说是很顽皮，是一个会自己开始原地转圈，然后一个没站稳，把下巴磕破的熊孩子。

        她第一次见那么多的血，鲜红的血，她当时害怕极了，所以印象格外深刻隐约记到了现在。

        明珠的唇角不自觉勾起，童年的回忆，哪怕和血有关，都是有趣的。

        她把照片放到了盒子的最深处，继续挑挑拣拣，最后选出来了五张最契合报社主题的。

        程景沉本想建议她多带一些，但看着她眉宇间满是自信，也就没再多言。

        第二天吃过早饭送她去面试。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好消息。

        明珠：面试通过了。张姐让我下周一，也就是明天就去工作。

        程景沉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看k线图。

        既然决定退圈，重拾老本行便是最好的选择。好在，程景沉大学成绩不错，即使当了演员，专业知识也一直没丢。

        利用片酬做了一些投资，也都很好盈利。不说身价后面有多少个零，但财富自由也是有的。

        他也已经找好了投行，通过了面试。就等手头上的所有业务都结束了。他便要去和方邱做同事。

        隔着屏幕，从明珠短短几句陈述句中，程景沉似乎都能想到她此时面上波澜不惊，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下巴微扬的可爱模样。他目光含笑，想，如果有尾巴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翘上天了吧。

        发完消息，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明珠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百般无聊地刷着手机。

        就在她不自觉第n次切换到某绿色软件时，程景沉的消息来了。

        程景沉：恭喜你。

        间隔了半分钟又来了一条。

        程景沉：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这算奖励吗，是要她随便点的意思？

        明珠坐直了身体，深思熟虑地想了片刻，慎重地打字。

        明珠：火锅！要毛肚、土豆、冻豆腐、生菜、油条、年糕、麻酱！

        她似乎一下子点了有些多。她想了想，又加了句解释。

        明珠：最近天气有点冷。

        程景沉：好。

        下午三四点，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秋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的那般灼热，暖洋洋的，让人不由得想腻在这片阳光中，久一些，再久一些。

        明珠地心情也是格外的畅通和温暖。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投入橘色的阳光中，将前几天听的《多余的解释》删掉，点开《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天》。在低沉温柔的歌声中微微闭上了眼睛，任自己随着公车的节奏摇晃。

        晚饭吃的是火锅。鸳鸯锅底的。

        左边辛辣飘香的红油锅底，右边的清甜爽口的番茄锅底。

        配菜除了她点的那些，还有新鲜嫩红的和牛肉、经过腌制的羊肉、火锅面、福袋、还有各种菇类、茼蒿……

        温暖的，香气扑鼻的火锅、满满的配菜还有一只加满香菜一只加满葱花的小料碗。

        明珠的腮腺有一些酸涩，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

        好香……

        在已有凉意的秋天，吃火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尤其是身旁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

        明珠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瞥向厨房的程景沉，他正在整理最后的配菜，洗净，切成适合的大小。英挺的侧脸一副专注认真的样子。

        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清闲坐着看着他忙碌。很早之前就提议要帮他打下手。但也许是那次烧干锅的经历太令人印象深刻。

        程景沉怔了一下，便微笑拒绝了。

        一顿饭下来，她也就只用做一些拿碗筷的的杂事。

        明珠实在不好意思。最后在她的强烈坚持下，程景沉勉强答应，明珠提供所有食材。当然，他要提供厨艺。

        她盯着他，不由地看愣了。

        也许是厨房的温度太高，一滴汗水自他额角滴落，划过长而卷的睫毛到挺拔的鼻再到微抿地唇。

        明珠也觉得空气中的温度不断升高，脸也都被烧红了。

        程景沉把配菜弄好，端了上来。

        “好热。”程景沉没有发觉她的视线，但明珠总是感觉有些莫名羞怯，她尴尬一笑，要打破眼前这个不可名状的氛围。

        他放下配菜，低下头好似无奈一笑，语气十分自然，道：“今天不是说冷？”

        他像是习惯了她的反复无常，从善如流地走到空调前，调低了温度。

        明珠一怔，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原来…她路上的随意回复的消息，他一直记得。

        一时间，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春雨唤醒了那些深埋土壤的种子，让她的心，一下子有些痒痒的。

        痒意带着她的嗓子都有些哑，低低抱怨了一声：“是当时外面冷，没说屋里冷。”

        程景沉笑而不语。

        火锅也开锅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提醒着两人它的存在。

        明珠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火锅上。

        夹起一块辣锅的和牛放入口中。

        麻酱的香醇包裹着香辣而鲜美的和牛，配上花生碎和葱花，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自然而然地分享，用公筷为程景沉也夹了一口辣锅的牛肉：“这个好吃。”

        因为食物的辛辣，她的唇艳红，上面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似果冻，晶莹剔透。她身上桂花的清香柔如水也刚如水，在霸道的火锅香气间，始终淡淡的存留，萦绕在二人之间。

        他呼吸微微一滞，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想，直接夹起刚出炉的肉，放入嘴中。

        热更滋长了辣的侵略性，他略略蹙眉，看向了对面的明珠。

        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边了，正忙着夹菜，吃菜，下菜，忙得不亦乐乎。他微微松了口气，喝了口旁边常温的白水，以冲淡口齿间的辛辣。

        “今天张姐看到了我的作品，毫不犹豫，就和我签了合约。”

        明珠原本在家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早已被打破，他们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

        “很棒。”程景沉笑。

        她两颊一鼓一鼓的，像津津有味吃着胡萝卜的小兔子。漂亮的下巴翘起一个骄傲的弧度。她继续分享今天上午的遇到的事情：“而且，你知道吗？张姐和我居然是校友。”

        想了想，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学，补充道：“我们都是uca的。学得是摄影。”

        “摄影。”

        “对。一瞬间的永恒。”她笑眯眯地，“是不是很浪漫。”

        他颔首：“嗯。”

        明珠吃的过瘾，吸了吸鼻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休假可以休多久？”

        “仨个月左右吧。”程景沉想了代言的截至日期，保守估计。

        “哦。”时间好长……她的房子到期了，他都还在休假。

        他沉吟片刻，问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明珠神游天外地想着续租事宜，点点头：“不是。”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和家里发生了点矛盾，就出来散散心。”

        他问：“离家出走？”

        她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解释：“算吧。”

        程景沉看出了她不想多说的态度。但或许是氛围作祟，他还是斟酌开口：“父母也许会有一些做法此时的你并不能接受，但他们的出发点大多都是为子女好的。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跟他们好好说说…”

        “我已经跟他们好好说过了，你又知道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吃了不少辣椒的她，语气也格外的冲。

        一顿饭，由热闹开头，最后回归沉默。

        一回到家，明珠便私戳了方莎莎。

        明珠：你别跟你哥说我是为什么离家出走。

        作为学术圈的5g冲浪少女，方莎莎秒回。

        莎莎：？

        莎莎：不会说的，你放心。

        莎莎：只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跟我哥说什么了？怕不是，怕我哥告诉他那好朋友，你家里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未婚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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