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赛场

比赛项目一开始，萧国添他们就满运动场跑个不停，方朝彻和曹斌去参加了100米预赛，萧国添去铅球比赛了，没给赵子龙报项目，他只得在女生堆后面十分不爽地观望各处的情况。

        100米预赛人很多，方朝彻和曹斌分到了不同的组别，方朝彻本就最擅长短跑，他有爆发力，但耐力不行。按说曹斌的实力也很可以，用萧国添的话说，他这点本事是打架跑路练出来的。

        结果出来了，方朝彻在他那组里跑了第一，但曹斌得了第二，没进决赛。

        他俩往回走的时候，曹斌骂了一路，他说他和他组里的第一就差了零点几秒，方朝彻看他愤愤不平的死样，道：“得了，还有的是项目等你跑呢。”

        曹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道：“刚才我看那堆人里好像有几个那么眼熟呢，我肯定在哪儿见过。”

        “这学校有你不认识的吗。”方朝彻随便揶揄了一句。

        曹斌却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关键是他们跑得不赖。”

        方朝彻看他疑神疑鬼又有点一本正经，觉得他可能脑残病又犯了，没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等他们回了班级所在的区域，胡梦璐给他俩递了两瓶水，她一边欣赏似的看着他俩喝水一边又称赞了他们几句，她说着，又把目光不自觉地偏向了方朝彻，带着几分娇羞的语气问他：“刚才我们给你们加油，你们听见了吗？”

        方朝彻摇摇头，“隔太远，听不见。”

        胡梦璐显然有点失望，曹斌笑着道：“你就是在耳边喊，我们可能都听不到。”

        “为什么？”胡梦璐好奇地问。

        “不懂了吧。”曹斌随即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我们男生比赛的时候特别专注，眼里只有跑道，旁边有什么都听不见。”

        方朝彻一声没吭地看着曹斌一本正经地在那儿吹牛逼，没过一会儿萧国添也回来了，他拿起项目表看了看，这时候场上的广播通知让男子400米和三级跳去检录。

        “你俩谁去哪个？”萧国添问。

        “真是一会儿都歇不了。”方朝彻说了一句，他转而对曹斌道：“你去跑400吧，我去跳远。”

        “行。”曹斌痛快答应了，他此时正蓄势待发地想把刚才100米失利的耻辱洗刷干净。

        “你悠着点儿，前面别跑太猛，后面冲刺就没劲儿了。”曹斌转身要走的时候，萧国添说了一句。

        曹斌应了一声走了，显然现在什么都比不了他急欲转败为胜的心情。

        方朝彻在跳远场上检录完毕之后，他在等待的时候听到径赛场上的信号枪响了，他就站场边看了一会儿。

        前两组没看见有曹斌，但等两组跑完，他就开始比赛了，跳远他不太在行，以前运动会虽然也报过，但也都是随便玩玩，成绩也就马马虎虎。他看比赛的人除了专业的体育生，其他的也都是瞎跳。

        轮到了他，他就索性一段猛冲式的助跑，到了起跳线一带，他先是一个单脚跳，而后身体弹跳腾空后又来了一个跨步，直到过渡到最终一跃，他的双脚在沙坑中落定。

        跳完之后方朝彻感觉整个节奏还不错，他站起身，听到旁边的裁判员报了自己的成绩，还算比较靠前。他从赛场中心区域慢慢走到边缘，专门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几个女生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身影看个不停。

        没过多一会儿，径赛场上又一轮信号枪打响了，方朝彻定睛看了看，最外面跑道上的是曹斌。

        曹斌刚开始因为起跑位置领先，冲得又猛，快半圈的时候仍在最前面，场上四周的加油呼喊声自从开跑就不绝于耳，但这持续的振聋发聩的声音好像并没有对曹斌起到激励作用，半圈之后，他的势头就明显减弱了，不一会儿，他相继被两个人赶超了过去。

        这傻逼，一心只想着装逼，萧国添说的话他半句都没入耳，方朝彻在心里骂了两句，他眼看着曹斌拖着力不从心的步子朝自己的方向越靠越近，此时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在场边对着曹斌喊了一句：“曹斌！冲刺！加把劲儿！”

        曹斌显然是听到了，方朝彻话音落下没两秒，曹斌扭曲着表情，好像要使劲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似的，他闭着眼睛破釜沉舟般地往前冲，现在他的速度是比刚才提上了点，但直到他冲到终点，他也只是做到了没再被后面的其他人赶超，拿了个第三。

        方朝彻盯着终点线处杂乱的人群又看了一会儿，心里叹了口气，他想，十三班这几个半男生也是尽力了，他们这些人，包括他自己，也就是这个水平而已。

        他想去那边迎一迎曹斌，安慰他两句，但一想算了，毕竟他也是想装逼装过了头，按照他的实力，他其实可以厚积薄发跑得更好点儿。

        下午萧国添去跑200米预赛了，方朝彻有100米决赛，曹斌在他俩的嘲讽之下被赶去跳高了。萧国添跑得不错，进了决赛，这又给大伙儿增了不少兴奋。

        等萧国添回来，方朝彻正要去场地检录，“跑得不错，挺帅。”方朝彻对萧国添笑着淡淡说了一句。萧国添一笑而应，他拍了一下方朝彻的肩，给他递了一句激励辞：“稳拿第一。”方朝彻笑笑没说话，径直往比赛场地去了。

        100米决赛只剩下最后六人一组定胜负，方朝彻开跑前在跑道边上热了热身，他扫了一眼和他一起跑的对手们，有两个像体育生的范儿，但他不认识，他想了想，这学校他认识的外班的也就那几个一起踢足球的男生。

        热身准备完毕，他们各自站到了起跑线后方做出了准备起跑的姿势，此时方朝彻好像听到从旁边班级的人群里传来一声呼喊，那个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加油”，他没朝声源处看，但他似乎觉得那是纪晓楠的声音。

        跑道上的六个男生蓄势待发地盯着各自前面的跑道虎视眈眈，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等待信号枪打响，随着“啪”的那一声在场地响彻，跑道上的运动员都反应敏捷地像箭一般即刻窜了出去。

        整个操场周遭立时响起了喧腾的加油声，纷杂热烈地像是失了控。

        方朝彻卯足了劲儿一路向前冲，事实上这几个男生的速度不相上下，不存在谁可以一路遥遥领先的差距，差不多都是各自差了半个身子的距离，场面激烈焦灼。

        等他们几人在几秒钟之内呼啸着快冲到终点的时候，四下的助威呐喊声愈演愈烈，几个男生依然难分伯仲，方朝彻的位置略微靠前，有冲第一的希望，此时曹斌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站在跑道边上抻着头对方朝彻一声激动的叫嚷：“方朝彻！身体往前！头先碰线！”曹斌说完，就被监督赛场的一个老师往边上拉了拉，好像还警告了两句。

        方朝彻一门心思疾速往前冲，再加上四周锣鼓喧天、喊叫不绝，曹斌的话他没听真切，但他隐约觉得是有人在朝他喊话，他本就使出全力的身体好像在此时又被激发出两分动力，他意欲摆脱环伺之敌的迫切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在迫近终点的一刹，他几乎倾其所有地把身体往前一倾，仿佛要把整个自己交给这个赛场。

        随着运动员们相继越过终点线，周围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也停了下来，方朝彻站在离终点线有一小段距离的后方用双臂撑着两腿调整了会儿呼吸，脑子里好像还在回放刚才角逐的激越一幕。

        这时候方朝彻感觉背后不轻不重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他站起身回头一看，曹斌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叫道：“牛逼了哥们儿！牛逼了！”

        方朝彻瞥着他淡淡笑了笑，“反正比你是强点儿。”

        曹斌此时已经自动忽略了方朝彻对他的调侃，他继续一脸兴奋地道：“你刚才最后冲刺那姿势不错，够拉风。”

        方朝彻没接他的话，他反问曹斌：“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跳高完事儿了？”

        “别特么提了。”曹斌瞬间没了精气神儿，“让人给我刷下来了。”

        方朝彻哼笑了一下，“怎么，碰杆儿了？”

        “我跳过去了没碰着，但那傻逼裁判非说我犯规。”曹斌一脸愤愤，“你说特么气人不？”

        “傻逼。”方朝彻笑着道，“谁知道你是以什么不堪的姿势跳过去的。”

        “得了，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是不还有800米呢？”曹斌原本还想据理力争，却被方朝彻又一句堵了回去。

        “我特么可不跑了，400米就给我弄半死不活，让萧国添去。”他俩往回走的时候曹斌说道。

        方朝彻鄙夷地看了一眼曹斌，“你就特么这么怂了？”

        “我真不行。”曹斌一脸真诚的为难，“我也想给咱班争点脸，但我就这点水平，去了还不够丢脸的。”

        方朝彻听着曹斌这自我批评还挺到位，“没人上不是更丢脸。”他道，“不行我上。”

        “萧国添行。”曹斌说，“他比咱俩全能，耐力也好。”

        方朝彻没回应，他俩没说两句就已经横穿操场快走到班级那一片，等他们迎面走近，忽然听到一阵紧密又欢腾的鼓声骤然响起。

        原来是班里的女生们在庆祝方朝彻凯旋，她们笑着鼓起了掌，胡梦璐第一时间给方朝彻递了一瓶水，也顺便给曹斌拿了一瓶。

        方朝彻在众人的赞许中有点不太自在，一直敲鼓的陶丹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说了一句：“班长，帅绝了。”

        曹斌有点失意地躲到了人群之后，他看到赵子龙百无聊赖地坐在最后，靠在椅子上，同样一副生无可恋的失落神情。曹斌过去拍了拍赵子龙，故作惆怅地道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沦落个屁，你好歹还能在场上浪几圈，哪特么像我，躲在女生堆后面，跟个残废似的。”赵子龙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堆。

        “行了，我也没比你强多少。”曹斌叹了口气，语气倒是前所未有地怅然，“荣誉从来都特么是别人的。”

        恰此时，会场广播即将公布男子100米决赛的名次，十三班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凝神听着即将到来的荣耀时刻。

        “第一名，高二十三班，方朝彻。”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地，整个十三班霎时爆发了锣鼓喧腾的呼喊，好像要把天都震破一样。

        站在前面的胡梦璐欢喜地不禁拉过旁边的方朝彻，和他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方朝彻一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胡梦璐却兴奋地没有顾及那些，但站在最后的赵子龙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原有的笑意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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