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公交站点

他俩推门出去，没走两步，赵子龙突然回过身猛地推了一把方朝彻，方朝彻反应不及，差点倒地。

        方朝彻有点火了，他冲着赵子龙道：“你大爷的，你特么有病吧？”

        “我看有病的是你吧！”赵子龙指着方朝彻骂道，“你可真特么是处处留情啊，你不招惹她能死吗你？！”

        “我特么哪招惹她？”方朝彻逼近赵子龙怒视着他，“你自己追不上反倒赖我？她喜欢谁不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对她没兴趣？刚才我是不是也明说了？”

        方朝彻继而用手指戳着赵子龙的前胸怒道：“你还特么让我怎么着？我自认为我没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可倒好，也不知道你特么到底中了哪门子邪？！”

        “你中邪还是我中邪？”赵子龙不屑地一声反问，“你特么天天跟男的女的混一起嬉皮笑脸忘乎所以的，你说谁中邪了？”

        “我操！你特么说话干净点儿，什么男的女的混一起，你有病吧你！”

        赵子龙冷冷一笑，“我说什么你没数吗？你和谢安天天黏黏糊糊混一块儿，谁特么知道你……”

        没等赵子龙说完，方朝彻照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赵子龙捂脸退了几步，他怒极两步冲过来要还手，方朝彻闪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两人撕扯在一起，赵子龙趁势狠踹了一脚方朝彻的腿，方朝彻不由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此时他却感觉身后有人一把托住了自己。

        他一回头，是谢安。

        方朝彻怒火中烧，他想冲过去再给赵子龙两下，但被谢安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俩对视了一下，谢安看着方朝彻没说话，一旁的赵子龙冷眼看着他俩，一声哼笑。

        方朝彻只觉得一股热得有点发烫的气血直往头顶涌，他也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被气的，他觉得刚才赵子龙说的话已经有了几分侮辱人的意味，好像在赵子龙看来，他和谢安在一起是一种见不得人的苟且，甚至是一种令人不齿的卑劣。

        他无法忍受这种指责，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很多人都指责他但他却偏偏还要反其道行之的时候，眼下，他觉得那种强烈的冲动又冲到了脑子里。

        他忽然一把攥住谢安的手，谢安不由惊讶地看向他，但他全然没有管，他拉住谢安朝赵子龙走了两步，他把和谢安紧紧扣住的手举起来摆在赵子龙眼前。

        “你看好了，今儿我就明说了，我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男的，这个人就是谢安。”

        方朝彻话音落定，谢安满目惊诧地看着他，赵子龙同样已然目瞪口呆。

        方朝彻把手放了下来，冷声问赵子龙：“明白了？你觉得不爽也好，鄙视也罢，我就这么个人，我和我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儿碍着谁了？谁特么都管不着！”

        他说完拉着谢安转身走了。

        赵子龙仍站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方朝彻他俩扎进冷风里的背影，还是觉得自己没缓过来。

        “不和曹斌他们打个招呼了。”方朝彻俩人彼此沉默地走了一段，谢安在他旁边开口问了一句。

        方朝彻摆摆手，“算了，回头再说吧。”

        谢安把手里方朝彻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冷。”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冷，热血沸腾的，妈的。”方朝彻说着，但他还是把衣服接过来套上了。

        谢安看着他，问道：“醉了？”

        “没有的事儿。”方朝彻笑了一声，“我千杯不醉。”

        “行了，别吹了。”谢安扶了他一把，“你走路都颤了。”

        “扯淡，那是刚才赵子龙那傻逼给我踢的。”方朝彻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腿，“劲儿还挺特么足。”

        “没事儿吧？伤了？”

        “不至于，没两天就好了。”

        “要不歇会儿？”谢安问。

        方朝彻见前面没几米正好有个公交站点，他又走了两步，索性就在站点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不轻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谢安站在他对面看着他，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没有坐。

        高峰期早已经过了，又是临近过年，此时街上的人流照平时减少了很多，公交车的末班车也停了运，几乎是人声绝迹。

        他俩就在这寂寥的灯火下待了一会儿，没人开口说话，街边路灯的灯柱下面还堆着积了许久已经被灰尘染黑的残雪。

        半晌，谢安有些犹疑地先发了声：“你刚才……”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谢安还没说完，方朝彻截住他的话紧接了一句。

        谢安一怔，“我为什么不高兴？”

        方朝彻两手揣在衣兜里仰头看着他，“我以为我当着赵子龙的面说了咱俩的关系，你会不高兴。”

        谢安无以作答，他觉得方朝彻的想法有点好笑，还有点幼稚，就连他现在仰头求问的样子，也像个十足的孩子。

        他不禁笑了，他低头凝视着方朝彻，回应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我会高兴呢？”

        方朝彻对着谢安的神情仔细看了一会儿，像个醉酒的白痴，他的确看不出不悦，因为谢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那你……挺高兴的？”方朝彻又追问了一句。

        谢安的笑容在清黄的路灯映衬下反倒更显出几分温柔，他轻微点点头，又道：“我也为你高兴。”

        “我？”方朝彻疑惑，“为什么？”

        谢安俯下身朝他稍稍贴近了些，笑着道：“因为你证明了你自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方朝彻愣了片刻，他定定地看了看谢安从容的笑意，像是一种润物无声的肯定，直接渗进他的心里了。

        他意会地注视着谢安，片刻后他忽然抓过谢安的衣襟，谢安整个人被他拉住弯下了腰，方朝彻借着酒劲儿仰头对着谢安的嘴唇直接吻了过去。

        谢安随即揽住了他的脖颈。

        少顷过后，方朝彻站了起来，两人也随即分了开来，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这毕竟是在街上，他又坐回到了长椅上，谢安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片刻后，他俩转过头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竟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笑得有点没来由，但这俩人觉得笑得挺高兴。

        方朝彻往前欠了欠身，一只手肘支在了腿上，手扶着额头仍笑意未断，谢安笑看着他道：“我看你是真醉了。”

        “你就当我是醉了吧。”方朝彻说着，转而歪过身子，把头斜在了谢安的肩膀上，笑容中多了几分心满意足。

        谢安安静地坐着，不自觉地嘴角轻微上扬。

        他俩又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好像谁都没感觉到寒风凛冽。

        这临近年节的清冷街道，却有两个人的心是近的，暖的，充满了确定和相信。

        两人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走，方朝彻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

        刚才陶丹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俩在哪儿呢怎么走了，他只说临时有事，陶丹喊他们回来去唱歌，电话那头还不时传来曹斌带着酒意的叫喊：“来玩儿啊，都哪儿去了。”方朝彻说不去了，因为他想起来他确实还有事，他得去火车站接他姐姐。

        “不早了，你回家吧。”方朝彻对谢安说。

        谢安看他，“你不去吗？”

        他笑了笑，“今天去不了，一会儿我得去火车站接我姐。”

        谢安点头，他伸出手把方朝彻没有拉到顶的外套拉链唰地一下拉了上去，“别耍帅了，都知道你帅。”

        方朝彻不禁笑了笑，“是吗，你也这么觉得？”

        “不是。”谢安勾勾嘴角，“因为我比你帅。”他说着又把方朝彻身后的外套帽子一把扣在了他头上。

        “我靠，你太膨胀了。”方朝彻正了正帽子不忿道。

        谢安得逞地看着他，“走吧，太冷。”

        方朝彻辨了辨他俩所在的位置，道：“咱俩是俩方向。”

        “你在这边打车先走。”谢安说，“一会儿我过马路去那边。”

        方朝彻笑笑，推了推谢安：“走吧你，搞得我像个女的似的。”

        谢安也没再坚持，他看了一眼方朝彻，“那我走了。”

        方朝彻笑着点头，谢安环视了一下周遭，他见斑马线离得太远，他不愿再绕路，恰好这时候街上没几辆车，他索性直穿过马路，从道路中间的隔离防护栏这头一跃翻了过去。

        “我操。”这边的方朝彻看得目瞪口呆，他不禁从嘴里滑出一声惊叹，腿长是好，干这种事儿也不费劲，只是他万没想到这种违章乱纪的不齿行为是谢安能做得出来的。

        直到谢安走到马路对面，方朝彻还没有走，谢安朝这边摆了摆手，示意他走，方朝彻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前他隔着街道又看了谢安一眼，摆了一下手，然后钻进车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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