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朋友

两年前。

        “喂？哎，您好。是江天一妈妈吗？我是江天一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江天一在学校里跟同学起了些争执，两人打了一架，现在可能需要你们两边的家长都来一下学校，您看您有时间吗？”

        办公室里，开得暖呼呼的空调吹的人直犯困，脸上胳膊上好几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江天一却倔强地站在老师的办公桌前，坚决不低头。

        对方的家长很快就到了。那人的妈妈对着孤身一人的少年指指点点。

        他在学校没有等到妈妈。

        晚上却在医院看见因为车祸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面容憔悴。

        自那以后，江天一再没有参与打架。

        今天也是，江天一嫌麻烦，准备从后门的小路绕开他们。却没想到，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冲了过去。

        他知道是谁，可他想不明白，那人明明一直都是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得样子，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为他挺身而出。

        校外的小树林里，楚子安此刻正对着那群人带的刀目瞪口呆。

        神他妈卷笔刀。

        “不是兄弟，我可能太久不打架了，问一下。”楚子安皱着眉地抛了抛那卷笔刀，问一旁怕得直发抖的混混，“现在打架带个卷笔刀干什么？”

        那混混哆哆嗦嗦地回答：“那、那人说要带刀，我们又不敢真带。就放了点假消息出去，拿这个应付应付。”

        楚子安又看了看手里奶牛外型的卷笔刀，跟它那豆豆眼大眼瞪小眼，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男生随意地靠在树干上，对着手里的小奶牛笑弯了眼。那一双眼睛闪亮亮的，比天际边的夕阳更为夺目耀眼，好看的紧。

        随后赶来的江天一竟有些分不出此刻心跳剧烈，到底有没有别的原因。

        坐在地上的小混混一看后面还有帮手来，连滚带爬地拽着自己的兄弟跑路了。楚子安抓着那个小奶牛，甚至来不及还给他们：“哎！这牛……”

        楚子安困惑地又看了看手里的奶牛，正想转身离开时，背后却在悄无声息中站了三个人。

        ……

        又这么尴尬的吗？

        做完卷子后，楚子安始终有些不安，他出校门早，空荡荡的校门口那一群混混显得格外扎眼也不知道江天一什么原因，一直没出来。那些人三三两两蹲在校外的树林口，嬉皮笑脸地说着话，有些回家的学生都被吓得不敢过去。

        背着书包的楚子安观察了一下，心想江天一可能回宿舍收拾行李了。他看对面人也不多，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把书包往其中一人身上砸去。

        本想着悄悄解决了，赶紧回家。

        哪能想到江天一来的这么巧。

        “这不是……呼呼，楚子安吗？”卢乾一口气还没缓上来，跑的眼前都有些冒金光。

        如果你们接受的话，我可以不是楚子安。

        楚子安僵硬地抓起自己的书包，一步步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盯着三人。好像只要谁冲过来，他马上转身就跑。

        卢乾还想说什么，就被江天一拦了下来。

        江天一笑了笑，轻声说道：“别过去，让他走。”

        只是卢乾却从江天一的笑中看出了势在必得的气势，他很久没见到这样的江天一了。小时候在一些比赛上，卢乾见过。后来却越来越少看见在比赛上自信满满的江天一了，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对着所有人保持着一个礼貌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江天一】：谢谢。

        谢个屁。

        【江天一】：下次让你看看天哥一打十的风采。

        我就不该管你。

        楚子安心里嘀咕着，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有些热。

        到家后，陈辉注意到了楚子安比平时都显得心情好一些，连晚饭都多吃了点。一整晚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愉悦。

        陆承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安爷，啥事这么高兴？我看你快乐呵了一晚上了。”

        楚子安从容道：“赢游戏你还不高兴？”

        可陆承就是觉得楚子安的高兴不同寻常，不是打个游戏拿了个胜利的事。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高兴就好了。

        陆承跳过那个话题，语调不自觉上扬：“来来来，下一把！”

        谁料楚子安直接退出了组队：“谁跟你下一把，明天还要上课。”

        “上课怎么就不能下一把了？”

        “好好学习，从早睡早起不打瞌睡做起。”

        昨晚还一副好学生派头十足的模样，结果第二天课上睡的比谁都快。趴在书本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人敲了敲桌子。

        下意识以为是哪科的老师抓到他上课睡觉了，手上强撑着力爬起来，结果一抬头看见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天一坐在于任的位子上，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嗨。”

        嗨你妈。

        楚子安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用力的手一泄劲，又趴了回去。

        江天一无奈地拍了他两下：“你不是还有东西在我宿舍吗？不要了？”

        快递。

        记忆突然被唤醒，楚子安自己都差点忘了快递落在他宿舍的事情了。想到那个快递，脑海里就止不住地回想起那个雨天。

        那点隐隐的温暖似乎还存在似的。

        江天一，除了烦人了点，不正经了点，人还是挺好的。

        楚子安清了清喉咙：“那什么，之前下雨那天……谢谢你。”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你。”

        想来想去，送礼是最直接的回馈方式了。

        “想要的啊——”江天一故意拉长了尾音，戏谑地笑着，“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给个机会呗，楚哥。”

        “你……”楚子安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微风从缝隙中偷溜进来，带动了两人的发梢。

        “那啥，同学，知道你特想跟我们楚哥搞好关系，但是快打铃了，我们老师还挺恐怖的，经常吓得我丢了魂。”于任打完热水回来发现座位被人占了，“这样，我给你留着位子，你下节课再来？”

        江天一挑了挑眉：“你们楚哥？”

        楚子安：“……”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江天一没再追问下去，丢下一句放学找他拿快递就走了。

        在他走后，于任震惊地转过来问：“他还兼职送快递的吗？”

        楚子安：“……老师来了。”

        “进来吧。”

        楚子安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故地重游。跟着江天一进了宿舍，现在倒是比之前整理的干净许多。本想着拿了快递就走，他就站在了门口附近没有进去。

        把书包放到座位上后，江天一看他不进来也没说什么，默默打开柜子后拿出快递：“你这快递还挺沉的，不过上次淋了雨，里面不知道湿了没。”

        江天一没走动，楚子安下意识就走过去接过快递，嗯了一声：“谢了。”

        江天一笑了笑，起身越过他拉来一张椅子，懒散地坐着，身体后倾靠在椅背：“急着回家？”

        “……不急。”

        江天一：“那坐会儿？”

        楚子安倒是挺想拔腿就跑的，可江天一就坐在门边的位子上。

        不是很好跑路。

        “上次卢乾在操场那事，是你帮的忙？”江天一虽然问了个问题，但语气却很肯定。

        楚子安没料到连这个都露馅了，一时间楞了楞。

        “昂。”

        江天一却故作可怜叹了口气：“楚哥连卢乾都帮了，却不愿意跟我交个朋友。”

        “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楚子安：……

        这人怎么对交朋友这么执着。

        宿舍内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江天一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江天一打开门，却发现楚子安也没跟上来。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人，楚子安盯着他看了两秒才站起身来。

        他走到江天一身边，轻咳一声，虽然脸上还是冷着，但耳尖红彤彤的：“……交。”

        楚子安是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可能是气氛烘托到了那种程度，而且江天一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怜劲儿。

        尽管后来楚子安一度为自己觉得江天一可怜这件事懊悔不已。

        【江天一】：朋友到楼下了吗？

        【楚子安】：嗯，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江天一】：没有。

        过了五分钟。

        【江天一】：朋友，出校门了吗？

        【楚子安】：……怎么了？

        【江天一】：问问。

        楚子安刚踏上公交车，对面的消息又来了。

        【江天一】：“上车了？”

        【楚子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天一】：了解一下新朋友的回家进度条。

        ……

        江天一得庆幸自己现在没有站在楚子安面前，不然他一定会被论起来，扔到边上车辆密集的马路上。

        看着对话框另一头的人快要炸毛了，江天一得逞似的笑了。他正想打字，又一个电话跳了出来。

        还是之前那个号码。

        江天一沉默地站在安静而又昏暗的宿舍里，对着亮起的屏幕凝视了几秒。手指挪到上方，最终还是摁下了接通键。

        声音在空荡的宿舍里响起。

        “喂，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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