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

江狄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他睁眼就看见静静坐在窗前的龙芷澜，落地窗帘敞开着，龙芷澜坐在靠窗的藤椅上，长发披肩，静静侧头看着窗外楼下的花园。

        “澜澜。”他坐起身喊。

        她缓缓回过头对他浅浅一笑，浅金色的阳光在她面庞轮廓上晕染出一层朦胧的光晕，那副画面就谁猛然在他脑海里按一个快门键，“啪”地一声，这画面形成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永久存储在里面。

        她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醒了？头疼不疼？”

        他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重，还有一些宿醉的疼痛，但抵不过这温婉细语的温柔。他拉下她的手两手交握握在手里说：“澜澜，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喝那么醉，平时喝那么点明明没事的。”

        龙芷澜沉吟片刻问：“你有没觉得哪里不妥？”

        江狄笑了笑：“有啊，头晕、口渴、肚子饿！。”

        龙芷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活该！你先喝点水，我熬了粥，给你盛点来。”说着把床头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递给他，

        “你还熬了粥啊？”江狄边喝着水边惊喜道。

        “嗯，你等一下。”

        说起她就去厨房，把温着粥就盛过来。

        那是一碗用鲜贝、虾仁、香菇和蔬菜炖的粥，洁白晶莹的米粥配着新鲜的食材，一看就味道鲜美，江狄顿时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撒娇道：“澜澜，你喂我。”

        龙芷澜简直无可奈，白了他一眼说：“你还小是吧？爱吃不吃。”

        江狄连忙接过碗，“我吃我吃。”

        说着一大口咽下去，一点不烫，满口都是温热、软糯和鲜香，简直从口到胃都是满足。江狄不禁大大幸福地叹了口气，“澜澜，我真没想到啊。”

        “什么？”龙芷澜侧着头问。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贤惠。以前我以为你是骄傲脱俗的艺术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清冷孤傲的高塔公主，完全没想到你会有下凡为我洗手做羹汤的一天。天，简直是太幸福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龙芷澜脸上的神色微微凝住，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走神。接着，回过眸认真地看着江狄：“江狄，你离那个傅以宁远一些。如果没有必要别再和他往来。这个人总让我很不安，别让我担心。”

        江狄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碗正色道：“澜澜，你说的对，这个人确实很复杂，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应付的。既然你答应嫁给我，那么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未来。”

        龙芷澜摇了摇头：“其余都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行了。”

        他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头深深埋进她的长发里，“我明白，我明白，澜澜。”

        说完，他忍不住又吻她。

        他的女神，晨光中的维拉斯，随意的触碰都是亵渎，可他还是忍不住反复采颉、珍惜、和占领。

        时间平静划过，婚礼的筹备也很顺利，仿佛一切都会岁月静好下去。

        转眼快到三月底，一天，江狄对龙芷澜说：“澜澜，现在樱山的樱花开得正好，我这个周末有空，订了那边的房间，我们一起出去玩一玩吧。”

        龙芷澜闻言一怔，缓缓摇头说：“我不喜欢樱花，不想去。”

        江狄也是一愣，随后笑笑说：“你不喜欢？也行，那我就在家陪你。”

        可这个周末他还是出门了。

        当天早上他很早便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在阳台上谈了很久。进了房对正在梳头的龙芷澜满怀歉意地说：“澜澜，抱歉，公司临时出了点事非要我过去。”

        龙芷澜不以为意地放下梳子，戴上一颗泪滴型的耳坠，“你去呀，我约夏雅一起逛逛街好了。”

        “也行，”江狄俯身亲亲那个可爱的耳坠，柔声道：“你和朋友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今晚我可能不能赶回来陪你，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失约。”

        龙芷澜出门后没有约夏雅，一上街迎面就飘来几片樱花瓣，于是她独自在三月的街头走了走。

        这时时节正好，不独樱山的樱花开了，城中街头夹杂在常青树旁的粉樱也盛放。

        龙芷澜穿了一件灰白色的风衣，很修身，光线透过街头绯色的樱树照在身上，很暖，沙沙的风扬起她的发梢和衣角，让人想起落日时分海鸥掠过海平面的飞影。

        这时，几瓣浅粉色的樱又迎面飘落下来，她不禁微微仰起头，一阵清新的微风拂过，眼前忽然浮现大片大片遮天蔽日的绯霞，蓝透无比的天空，延绵起伏的山岚，树梢头大片大片密密匝匝云朵般的花簇，以及花间透下的丝丝缕缕阳光。地上，绯红、洁白洒落一地花瓣。

        白的雪、红的樱、水灵灵的黑树干……还有被钉在树干上，成仙或是受刑的仙女。

        她感到体内一阵骤然深邃的战栗。

        风像男性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她被蛊惑般任由摆布。他将她温柔地放置在落满樱瓣的和开着紫丁香花丛的草地上。

        那样风景绝秀的地方原该缠绵至死！

        那一夜的暴雨和山洪那样大，竟然没有将他们吞噬。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天已全黑。

        春日的天气也这样多变，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又是起风又是闪电，看着就要变天了，龙芷澜抬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士坐进去。

        司机问：“去哪里？”

        她想了想，说：“洞庭街86号。”

        这些日子她在画室呆得时间越来越久，常常在那边过夜。

        刚上车，暴雨便如注噼里啪啦落下来。

        龙芷澜想起画室卧房内没关的窗户不禁一阵心焦，这样罕见的大雨，不知是否会飘进屋里打湿画作？

        她忍不住一路催促师傅，下了车便一股脑冲进瓢泼大雨里，一瞬间，她的头发和衣服便被彻底淋湿了。

        进了门，龙芷澜来不及开灯便奔向二楼卧房，推开门径直走到墙角的一副画前，一把扯开盖在上面的画布。还好，触手可及的地方全是干的，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身去开灯，这时门户大开的窗外忽然劈过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带着轰鸣的闪电不仅劈亮了天空，也照亮了屹立在落地窗边阴暗处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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