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焦头烂额（二）

这天下午，刘巧珍在县南关集市上卖完了手工活后，就骑上车子来到了南关小学，他是专门来找妹妹巧玲的。巧珍问了两位老师才找到了巧玲的办公室。推开办公室门，同事说，巧玲上课去了。巧珍便坐在巧玲办公桌前等着，她看见桌上打开着的笔记本旁边放着汪国真的诗集《年轻的潮》。刘巧玲一九八五年自从《中国青年报》上抄了汪国真的一首打油诗《学校一天》（见注）后，她便对汪国真的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巧珍拿起巧玲的笔记本看了起来，里面是巧玲抄的一首首诗，她翻了几张后，有一首《感谢》让巧珍情不自已，她还是小声地读了起来：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
  你却给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你却给我了整个海洋。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
  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
  你却给了我银白的世界。
  在读《生命之爱》的时候，巧珍陶醉了。巧玲抄写的每首诗都能引起巧珍的共鸣。巧珍要把《热爱生命》抄下来送给加林。
  巧珍从桌上找了一张双格纸，拿起蘸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中。
  等巧玲进来的时候，巧珍刚刚抄完，“二姐，你怎么来了？我在门口一看见车子，心里就一惊，还真是你呀！”
  巧珍见到巧玲很兴奋，“玲玲，二姐这来找你有个要紧事嘞。”巧珍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巧玲，巧玲一看信封，从云南老山前线发的，收件人陕西省延州县武装部（转城关刘巧珍同志），上面没贴邮票，就盖了一个大红色三角印，里面的图案是红五星里嵌着八一，下面的一行字是义务兵免费信件，巧玲一转手就从里面掏出信来，默默地念道：
  巧珍姐你好：
  我们是陕西延州藉三位战士，在硝烟弥漫的战场，看到了省报上发表的《巧剪春花润黄土》的文章，介绍了你的剪纸艺术，我们万分激动，你为家乡争了光，我们前线战士为有您这样一位艺术大姐而感到光荣和自豪……
  读完后，巧玲很高兴地说，“二姐你的名字都出省了，真了不起！”巧玲赞许道，“玲玲，你不知道，二姐收到信后，好几个晚上，都不能安睡。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穷山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村妇女的剪纸，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连老山前线的战士都来了信。我又激动又心焦，思忖着：老山前线的战士们才是真正为国争光，为人民做贡献哩！这封信一定要回。”巧珍说到这里，就看了看巧玲，“玲玲，二姐怕写不好，那你就帮二姐回一封信好吧！”  “二姐，你身边睡的就是舞文弄墨的高手，何必舍近求远呢？”巧玲揶揄道，“玲玲，我就是不想让你二哥知道这件事。好妹妹，你就替二姐回一封信，好吧！”  巧珍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巧玲点了一下头，“二姐，下一次你来赶集时，带几幅剪纸，咱一块给人家递去。”
  家里还有闹心的娃娃，巧珍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在巧玲推着车子送巧珍的路上，巧珍给巧玲说，“玲玲，还是你二哥有主见，他常对我说，搞民间艺术不但要立足黄土，还要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把民间的文化不断发扬光大，让它走出黄土地。他对我说，剪纸是文化，刺绣是文化，面塑是文化，连布堆画都是文化，他让我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他还用毛主席的话来勉励我，‘坚持数年，必有好处’。他给我拿了好几个《人民画报》，让我把剪得最满意地都收集起来，保存在《人民画报》里，现都收了好多幅了。”巧玲一边推着车子一边点着头……
  巧珍从县上回来，先回了娘家，她捎回了巧玲送给母亲的东西，又和母亲说了一程话。
  等巧珍回到家里的时候，加林正在和母亲吵闹，巧珍只听加林大声地呵斥着母亲：“你咋么看娃着，让娃娃把我的东西撕了一河滩？”巧珍放好车子，一回到婆婆的窑里，看见爸爸（公公）靠在炕栏石默默地吸着烟，两个娃娃瑟缩在爷爷的身后，婆婆坐在灶火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哭泣着。巧珍一进去，先把加林拽拉回新窑，再从婆婆窑里拉一个抱一个回到婚窑里。
  巧珍看着加林怒气冲天的样子，问道“加林，到底咋回事吗？”“你过去看看，你娃做的好事！”巧珍又来到婆婆的窑洞，当她走到加林的里窑时，一看吓了一大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见加林的书、稿纸、报纸撕了一地，巧珍一下子就懵了，巧珍气吁吁地回来，对加林说道，  “加林，你打，把气出出，我打不下去！”巧珍说完，从炕上一手拉一个，把欣怡和欣愉拉到加林的跟前，便大声地哭了起来，加林脸色铁青，只是坐在茶几旁吸烟。

  巧珍牵着两个娃娃，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巧珍知道，书本对加林来说如同生命那样，娃娃把加林的书本撕了，加林心里的痛苦她是能理解的。
  巧珍看着加林那铁青的脸，不知说什么好，“加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娃娃不懂事，我又不会替你收拾东西。娃娃太小，经不起打。你要有气就冲着我来吧，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认了。我就怕你把娃娃打的没深浅。你要是把娃娃打个好歹，我会和你闹个没完。”
  加林只是吸着闷烟，半晌才说出了一句，“巧珍，我才不会打娃娃的，更不会打你的。我就感到心里极度地不舒服，你看那些东西，我一晚上都收拾不毕。再说我哪里还有心情。你今天赶集也够辛苦的。我过去一下。”
  加林一走，巧珍就数说着娃娃。
  过了一会儿，甜甜推门进来了，“甜甜，你啥时回来了？”巧珍问道，“我早都回来了，在爷爷那里。爸爸让我叫你和娃过去吃饭。”巧珍拉着欣愉，甜甜拉着欣怡过去吃晚饭。
  一家七口围着一个大方桌坐着，在吃晚饭，其乐融融，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加林吃喝一毕，就回到他原先住的里窑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等加林收拾完过来，巧珍已经睡着了，尽管加林动作甚微，还是惊动了巧珍。
  “收拾好了？”巧珍朦胧地问道，“先收拾到一块再说，忙过这一阵子，再慢慢整理吧！”加林很无奈地应付到。
  巧珍一看加林神气和缓了过来，便说道：“其实，我今天最高兴了，我还给你抄了一首诗。没想到，刚一回家就遇了这倒灶的事情。”巧珍说着就就把下午抄的诗从枕头底下取出递给加林，加林接过纸看了起来。他小声地读着《热爱生命》汪国真……”读完后，加林对巧珍说道，“巧珍，你从哪里抄的这首诗？”“从旧书摊。”加林问道：“你了解汪国真吗？”“不了解，可他写的诗，我能看得懂。”
  在加林看来，汪国真的诗只是把古往今来各种不入流的至理名言用押韵分行的形式进行了排列组合，其诗缺乏诗人对现实生活的独特感悟，更缺少诗歌应有的基本技巧。但他还是挺喜欢汪国真的诗。
  因为在目前年轻人中有三个最时髦的行为，这就是学许国璋的英语、练庞中华的字帖、读汪国真的抒情诗。
  注：《学校一天》
  晨练
  天将晓，同学起身早。
  打拳做操练长跑，
  锻炼身体好。
  早读，
  东方白，结伴读书来，
  书声朗朗传天外，
  壮志在胸怀。
  听课
  讲台上，人人凝神望，
  园丁辛勤育栋梁，
  新苗看茁壮。
  赛球
  篮球场，气氛真紧张，
  龙腾虎跃传球忙，
  个个身手强。
  灯下
  星光间，同学坐桌前，
  今天灯下细描绘，
  明朝画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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