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巨大神庙

“我想，你可能有点误解。”

        戴威严深吸一口气，半是劝导半是威胁地道，“冰原星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了解这里，对很多事情都会有些想当然。因此最好还是有一段缓冲期。要知道原本的神官，也就是祁乌，在成年之前也不能算是一位独当一面的神官。”

        “祁乌和你签的什么代理书是他的事，我要不要和你签，是我的事。”祁白川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构筑出来的“史诗”之中，“‘待在安全的地方慢慢学习’这种事情，根本不对味，放在小说里都只有三行的文字量。”

        “我已经做好了迎接跌宕起伏人生的准备，‘揭露抱错’是一个序曲，接下来绝对不能是慢慢发育，迎着困难冲上去，才是主角该做的事情！所以，戴先生，多谢你的好意，我并不打算在您提供的安全环境里浪费时间，既然命运告诉我此处是我的归处，是我的使命，我就该第一时间和它撞个满怀，即便会头破血流，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见祁白川完全就是油盐不进的模样，戴威严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没有那么好说动，他皱起眉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既然如此，让你亲自体会一下冰原星的残酷也好。我会将你送到大神庙，有人会负责指导你——当然，如果你觉得承受不住，回来找我也不是不行，只是到那时，我就没办法让你的生活水平维持在来冰原星之前了。”

        “小事小事，您放一百个心，我不会逃避命运，自然也不会逃避命运赋予我的任务，只是，这大神庙在什么地方？”

        祁白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有“小神庙”，自然还有个大神庙。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竟然还有心思建两个大小不同的神庙吗？

        谈判算是以失败告终，戴威严挥手让人进来，送祁白川前往大神庙。

        那眼熟的畜力车被驾驶过来，这次只有祁白川一人进入，显然这就是送他去大神面的交通工具。祁白川新鲜劲还没褪去，特别积极地上去了。

        伴随着挥鞭声起，在车夫的吆喝声中，车辆开始前进。待在不断晃动的车厢内，祁白川也暗自思索起来。

        这偏僻的冰原星，果然也有它的门道在。

        在豪门里的生活，让祁白川有很多常人不会有的经验。比方说，像是这样的“上位者开小会”，绝对都是有所图谋的。

        自己千里迢迢回归故里，来迎接自己的只有戴威严这一波人，要么是他暗中操作，让现场只有他能来；要么，是祁白川不受当地人欢迎，只有这个人愿意来迎接。

        不过这些原因对结果的影响不大，就祁白川目前瞥见的冰山一角，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虽然他不知道签下代理书要交出去的东西代表着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说，初来乍到，绝对不能贸然把手头上的东西给出去，那都是筹码。交出去了，想再拿回来就难了。

        而且，如果他真的接受了戴威严的“保护”，在安全的区域里慢慢学习，以他观察到的这人脾性，自己将会被永远关在象牙塔里，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周遭的情况。

        戴威严的权力欲暴露得太明显了，照理说，他既然是星球统领，已经是这颗星球权力的顶端，没必要有其他的图谋。但是简单分析一下这场会谈里他想要的东西，就会发现，戴统领确实很像“代统领”。

        戴威严很可能不是名正言顺的星球统领，是因为神官年幼，无法理事，才将实权转交到他的手上。因为当年祁家老爷子突然意外进医院，大伯临时接受老爷子的任务时，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大伯当时几乎是全力延长老爷子的治疗时间，当然另外两位伯父也在努力给他拆台，缩短这段“代理”期。

        谁也不知道，在小道消息和八卦方面，祁白川掌握的情报源是最多的——说是掌握也不对，主要是他身份特殊，又有老爷子的话在先，于是为了拉拢和引导他，不管愿不愿意，祁白川身边总有人有意无意给他透露各种小道消息。

        各路消息有真有假，但因为阐述者立场不同目的不同，只要将各方提供的同一份情报互相对照一下，就像是做逻辑题那般，能理出真正的故事线。

        因此，一个身处高位的人会因为利益而露出怎样的嘴脸，祁白川是非常清楚的。

        说到底，在这冰天雪地异常贫瘠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建两个神庙，其中一个还建在如此特殊的“绿洲”之上，神官哪怕不是统领，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此，祁白川觉得自己刚刚拒绝戴统领的那一幕帅爆了！

        虎视眈眈觊觎权力的反派，名为神官实则是星球统领的主角，双方初次交锋，主角敏锐地察觉到反派在给自己埋坑，所以以帅气的台词拒绝了反派的糖衣炮弹。

        要素齐全！情节完美！

        若是日后他出自传了，这一段帅气开局必然要大书特书一番！

        既然如此，接下来自己将要经历什么，他心里也有数了。

        戴威严中间有一段明显的思索神情。恐怕他是想把自己丢到恶劣的环境里，直面那些困难，好让自己打退堂鼓，主动寻求他的庇护。

        既然已经洞悉了对方的目的，祁白川的心里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情绪酝酿到位，祁白川慷慨出声，惹得外边驾驶畜力车的车夫皱起了眉头。

        这人没事吧？在冰原星乞求暴风雨？

        恰巧这时他们离开了绿洲的范围，寒意瞬间侵袭整辆车。祁白川身体一颤，瞬间缩成一团。

        啊，不用那么猛烈也行，意思意思飘点小雨滴，情绪到位了也行。

        可恶，为什么这些当地人都一副不怕冷的样子啊！

        穿着自己最保暖最厚实的装备，祁白川依旧瑟瑟发抖，他甚至冷到没有心思去计算时间，只觉得随着车辆的晃动，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随之摆动。坐了三天的飞船，都不如这片刻的马车痛苦。

        等马车抵达目的地，车夫提醒祁白川可以下车的时候，祁白川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他甚至反而感觉到没那么冷了。

        身上的寒意逐渐消失，伴随着一起离开的是皮肤的触感，祁白川感觉自己几乎是飘下车的，那车夫见他下来了，转头就驾着车走了，一点招待的心思都没有，服务精神糟糕至极。

        眼前是一扇向内打开的大门。是实实在在的“大”门。祁白川抬头看了下，光是那扇门，都起码有三个成年人站着叠在一起那么高。更不用说围墙了。他回头看去，蜿蜒曲折的车轮痕迹“画”出了一条路。可以看出来他所处的位置地势要高。

        看车辙痕迹，这大神庙，应该就是建在山上了。看四周几乎望不到边的高大围墙，搞不好它是绕着整座山，将山上的区域圈起来了。

        这简直太帅了。

        光是围墙和大门，就已经完全符合祁白川的“命运”审美了。他略显激动，也不在意没有人出来迎接自己，快步从打开的大门里进去了。

        围墙里边是一大片空旷的平地，但是地上用平整的石头铺设了道路，没有被风雪掩盖，一直延伸到了前方的建筑所在。往前看去，祁白川看到了一个人从那边走来。

        在这样的积雪环境之中，对方穿的衣服说不上薄，但也绝对不厚，可是姿态是那样的轻松自在。反观祁白川，如果不是逐渐感觉不到体温了，估计要毫无风度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他注意到了门口的人，怔住了片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般，“你就是交换回来的神官？”

        “你好，我叫祁白川！”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位身处神殿，身份不明的人，祁白川感觉他很可能就是戴威严所说的，负责指导自己的人，因此他的态度算得上热情。

        “……白川。”对方喃喃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而后叹了一声，“看来果真是抱错了。”

        他看向祁白川，沉声道，“我是祁皓山，是上代神官夫妇的养子，你在外生活多年，现在回来，需要马上担起神官的职责。不懂的地方我会指导你……你怎么来了大神庙？”

        “这里边有什么说法吗？小神庙大神庙哪个地位大一点？”祁白川立刻问道。

        而这似乎触动了对面的神经，他皱着眉头道，“小神庙大神庙并无地位高低。只不过小神庙那边环境更好，神官已经转移到那边生活了。”

        “那哪个历史更久？”

        “大神庙。”

        “完美！”祁白川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这种具备原始信仰特征的活动场所，必然要带点历史积淀才能显得特殊。

        很好很好，他的活动主场，将会是这帅气，庞大，且明显被废弃的大神庙！

        祁白川情绪高涨，对祁皓山道，“我不愿意与那位戴统领签下代理书，就被他送到大神庙这里学习啦。之后的日子还希望哥哥不嫌弃我！”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祁皓山显得十分震惊的样子。

        “啊？难不成比我小？那就是弟弟？”祁白川麻溜换称呼。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皓山显然有些懵，“你为什么要叫我哥哥？”

        “……你不是说你是神官夫妇的养子吗？”祁白川道，“那按辈分，你不是我哥哥就是我弟弟，你别告诉我祁乌他结婚了，你是祁乌的养子吧？”

        那一瞬间，祁白川看到了祁皓山仿佛吃了排泄物一般的恶心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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