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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花满楼(4)


陆流斓听了南庐渊这番话,盯着他好一会儿,略一思索,便爽朗笑起来,拿胳膊肘撞撞南庐渊,语气带着调笑之意地道:“既然有南公子这样的名士作担保,那仙家便放心的说这次媒。”

 南子笙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但见他们二人谈笑之间,俱是展露笑颜,似是十分投机;二人容貌又俱是上乘,品行各为人上之人,郎才女貌,不知怎的竟如此相配!她心里微有些苦涩,但又没有理由指责陆流斓,于是只得压在心底,没有过多的表露在声色中。

 然而苏暮雪是何等的温柔细致,这南商最尊贵的女人的一切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她都无声地尽收眼底,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早已明白了这个女子的无可奈何和那点不敢声张的小心思。

帝相府离王宫颇近,不一会儿便有帝相府的马夫牵了马来。帝相府的马尽数出于西域,西域多风沙,马儿自然健壮善驰。故西域的马天下闻名,其价格之贵,非王公贵族大商贾者,倾家财而不可得。这些马都是银鬓卷尾之品,其中一匹毛色尤为雪白,额前有一菱形青金胎记,马夫毕恭毕敬的把它的缰绳递到南庐渊手中,那马见了他,立刻便亲昵地拿头去蹭他的身子,吐出一条粉嫩的舌头舔.  他的手。南庐渊搂着它的颈,爱怜地道:“这是从小由我看养的马,唤作踏雪。”

 苏暮雪赞叹:“果不愧是好马,暮雪对马了解的很少,却也能看出这马的不凡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那“踏雪”高高挺立,毛鬓柔软细腻好似进宫的上等绸缎。在行来时,自有一份骄傲之态,也不怪暮雪会有此赞美了,“不过,巧在流斓是相马的好手,真是与公子趣味相投,想来可以与公子对谈。”

南庐渊闻此,眸中有惊喜之色,笑着邀陆流斓道:“那看来不结交陆姑娘是不行了。陆姑娘可否给我一个面子,相一相我这踏雪?”

 陆流斓也不推辞,她绕着踏雪细细打量了一周,便毫不委婉直接地道:“这样好的马,竟被你如此白白的糟蹋了。”这话引得四人都是一惊。

 南庐渊于是谦逊地道:“还请陆姑娘指点。”

陆流斓指着马身:“太小了,一匹好好的西域成马,怎么生的如此矮小?”又打量了一番马蹄,摇了摇头,“马蹄太窄,”;“这马腿也太细了,疲软不堪。我敢料定这马至多可以奔驰两日,便会气力衰竭而亡。哪有成马的腿会瘦成这等模样?”

那马的背脊仅比苏暮雪矮半个脑袋,怎么就小了?踏雪的四个马蹄宽如小碗,一双后腿宽而有力,哪里可以看见半点疲软之态?南子笙和苏暮雪不懂相马,闻言,疑惑之色浮上面容。

  南子笙心里又鄙夷了陆流斓三分。南庐渊的踏雪是帝都有名的好马,不论是血统还是身形都万里挑一。陆流斓这番作态,在她眼里不过是矫揉造作,她还不信了,区区一个落没的“第一门派”的关门弟子,难不成还有机会见识比这更好的马去?

  陆流斓说完了,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无声地盯着南庐渊。

  她在打量南庐渊的反应。

  倘若南庐渊会因此暴跳如雷,指责她胡言乱语,那就证明南庐渊不过是个伪君子,之前的光风霁月不过是他刻意装出来的惺惺作态;倘若他谦逊地接受并能从容应答......

  她心里一动,南庐渊这般做法吗?

  李阳关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看见自家府上的侍从牵来一匹皮毛乌黑油亮的马,他这马之前寄养在南庐渊府上,不想南庐渊竟然心细至此,特意叫自己府上的人去牵了这马来。

  苏暮雪见这黑马,不禁好奇道:“李公子这是什么马?怎么生的这般威风?”

  李阳关笑道:“我对马匹也不深知。这是庐渊在我十六岁领兵御敌那年赠与我的,据说可以活到三十岁,是中原最好的马种。它跟了我五年,那时它还是头小马驹呢。”

  苏暮雪含着羞意道:“李公子给这马起了个什么名儿呢?”

  “逐夜,”李阳关笑着拍拍自家战马的脑袋,朗声道:“逐夜,驱逐黑夜之意!它可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好伙计,纵我散尽家财,也不能叫它受一点委屈。”

  那一侧的陆流斓没有等到南庐渊暴戾的反驳,不禁加了一句:“这是西域的马,想来又是单于们蒙养的优良之种。是你有意叫我当一回伯乐,我便放开了说的。你没有一点见解么?”

  南庐渊毫不见恼色地道:“确实如此,所以庐渊想听姑娘下文。”

  “我随师父四处游历,早些年去过西域,此马我也曾在家里的藏书阁见到记载。常马应是高过寻常男子,马蹄宽如玉盘,后腿如两人小臂并宽。我说的可是正确的?”陆流斓道。

  南庐渊点一点头:“的确。”

  陆流斓寻了一匹马,翻身乘于其上,她收了收缰绳,接着道:“可我见你神色,知道你早已用了上好的马草喂养之,却始终不见其效果,我说的可对否?”

  她说罢,轻扬马绳,马便缓缓向前跑去。

  南庐渊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与之并行:“确实如此,陆姑娘可有解法?但说无妨。”

  其余三人见这二人一声不响便走了,都感到有些无奈。李阳关虽然还有话想同苏暮雪说,到底男女有别,也不好邀请她与自己同骑一匹马,恐令其误会自己是个孟浪之人。

  南子笙心中有嫉妒之意,心神不稳。苏暮雪见她这般,怕她等会儿摔下马来,于是瞒下自己有过人马术的本领,只道:“是暮雪叫大家见笑了,暮雪虽会马术,却不精湛,又胆小;很怕会出现跌下马来的意外。可否请公主殿下同暮雪共乘一匹马?”

  南子笙应道:“这是自然。”她将苏暮雪环于身前,向前追着两人去了。苏暮雪双手轻抚其手,帮助其控制马匹,心中略有叹息。

  真是可怜这姑娘的一腔少女情愿了,只可惜南庐渊和她注定不是同一种人,只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前方的陆流斓声音传来:“古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西域的马性子烈,怎能受得了中土的温柔软腻?对症下药,因材施教,一方水土一方物,方是最好的法子。”

  而后,南庐渊笑着答应着。

  于是一众人各怀着心思,向着长街去了。

  ............

  ........

  一行人直赏到星河灿烂、皓月当空时方回宫。帝都不愧是一国之中最繁华之地,天色已尽数漆黑下来,街侧还亮着五彩斑斓的彩纸灯笼。

  苏暮雪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除去和师父在璟楼里修行,平日里上街,也只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坐上挂着厚厚的帘子的马车,去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胭脂或是布料铺子,由掌柜的亲自相迎,进铺子喝一盏茶付了钱取了货便离开了的。

  她哪里见识过这等琳琅满目、有趣极了的场面!

  当下便下了马,左瞧右看,掏出银子买下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

  不觉之间鼓鼓的钱袋已是干瘪了,懊恼之余,见了新奇的物品,便又抛之脑后,稀罕的过去买下来,边走边挨个儿摆弄。

  有卖糖人儿的小贩见她讨人喜欢,还送了她一个半张脸大的糖人,刻画的是画本上常出现的七公子之首李阳关。

  陆流斓见了,拿剑柄戳戳另一匹马上的南庐渊,拿眼神示意他看苏暮雪手中的糖人儿,眯着眼笑起来。

  南庐渊轻轻伸手挡了挡陆流斓伸过来的剑柄,看着她微微笑。

  李阳关看了看自个儿家战马逐夜身上挂满了的小东西,又看看前面压根儿没想过来帮忙的南、陆二人,认命地撇撇嘴,又自觉地接过苏暮雪递来的一对儿刻花镯子,用红线系了,挂在逐夜的耳朵上。

  逐夜挺委屈,它气不过李阳关对着苏暮雪这没出息的样子,偏过头,用鼻子喷了一泡儿的白气。

  李阳关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他家的女眷颇多,父亲又醉心于朝政,每每女眷上街,少不得要自己和弟弟在后面伺候着。故而方才苏暮雪手上东西多的拿不过来时,他下意识便伸手接下来了。

  苏暮雪红着一张小脸,默默地啃着手里的那个糖人“李阳关”。

  陆流斓故意戏谑地小声朝着南庐渊道:“啧,真下的去嘴啊——嘶——这一口可真狠——”她一转眼看见了小贩卖的冰镇梅子膏,漂亮的眼睛一亮:“梅子膏!这玩意儿可好吃了!听我的,尝尝!”她买下两个,亮着一双眼睛看着南庐渊接下一个,送入口中。

  梅子膏冰凉软糯,果然好吃。南庐渊笑着朝陆流斓点一点头。

  南子笙原本心里对陆流斓满是芥蒂,但经过她的指点,试着尝了一口梅子膏,到底是小女孩儿心性,霎然便将陆流斓的“不好”抛之九霄,同陆流斓一起下马逛街起来,哪看得出半点手握重兵的王族样子?

  南庐渊于是牵着他、陆流斓、南子笙的三匹马,和李阳关并行,看着三个女子在街上东逛西逛,二人同时叹了口气,相互撞了撞拳。

  三个女子再买下什么东西,也全一股脑儿的塞给后面的俩人。

  李阳关感叹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陛下让我们前来,而不是派马车跟着了。”

  南庐渊倒是悠闲。

  他们本是一路向着王宫逛着,他远远便望见王宫前一众人齐齐排成两列,手中的宫灯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众人拥簇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容貌白皙秀美,唇红齿白,身着一袭绣金的墨绿宽袍,头上带着缀满了硕大宝珠的王冠。

  那少年微笑着负手而立,其后便是帝相,李、张二相,张相之子和东魏国的太子太傅姜未期。

  玩得正开心的几人俱是微微一怔。

  只听身侧的南庐渊道:“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众人亦忙着行礼。

  南子潺有些好笑地看着南庐渊牵着的三匹马,虽向众人开口——实际上从头到尾他的眼睛就没有从他的倏哥哥身上挪开过半分。“大家不必多礼,宫人们已经为大家备好了沐浴的物品和宵夜,回宫便可享用。”

  几人都露出笑容,以为南商王的招待是很周到的了。

  南子潺便展开双臂,轻轻回了一礼,笑着对南庐渊比了个“上前”的手势,南庐渊于是上前侍立在他的身后。

  国主道:“将东西都交给宫人们吧,宫人们自然会为你们放至宫中。本王尚且有公务在身,要去处理,庐渊本王就带走了,失陪。”

  于是南子潺带着南庐渊先行离开。

  李阳关将逐夜身上的物件一个一个取下来,递到苏暮雪宫中的侍从手上。李相及帝相大人只是默默地看着,神色不一;苏暮雪羞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听李阳关对宫人道:“你们好生保管,我的逐夜当了回劳力不要紧,花的是你们郡主的银两。”

  看来不是李阳关相送的?南商的几人微有怔意。

  陆流斓等人也不好让这些南商重臣相送,便各自回到住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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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庐渊端坐在南子潺身侧,细细地为身前的君主研磨。

  南子潺头也不抬地批改他的折子,自从那一日庐渊挨打后,帝相便应允了他批改奏折的意愿。

  南子潺批改着,忽然淡淡地一问:“怎么?玩够了,便可舍得回来处理政务了?”

  南庐渊装作没有听见南子潺的这番话语。

  南子潺猛地起身,双手抓着南庐渊的肩,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道:“怎么?出去闹脱了,连本王也敢于无视置之了?”

  南庐渊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轻轻伸手揽过南子潺的腰。

  他抬头,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淡淡地回应着从上而来的视线:”陛下若不能好好同微臣说话,就请恕微臣无法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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