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未完·待续（二）

　　卡夫卡美术社，主编办公室。
　　刘品然一脸无奈的看着横躺在会客沙发上，四平八稳的刷着手机短视频的弟弟，心里只有三个字：没脾气。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他终于按捺不住，拧起眉头对弟弟低声吼道，“有事快说！我这还忙着呢！一会进来个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像话吗？”
　　“少在我面前拿主编的谱，要摆脸子的话摆给那些编辑看去，我不吃这一套！”刘陌然的眼睛根本没离开手机，“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非要有事才出现？你难道不懂亲情可贵吗？”
　　“看你说话如此轻飘，莫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品然仔细打量着陌然，这个一直让他担心的弟弟身上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我去交物业费的时候听说，你差不多快两个月没去别墅了。不光是没回去过夜，连出现都没出现过。”他坐上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都去哪了？是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是不是三月份在漫展上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她说她叫……”
　　“于静窈，‘静女其姝，美心曰窈’，于是的于。”短视频的嘈杂声终于暂歇，陌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鄙夷的看着哥哥，“你现在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什么都要问？查户口啊？是，我现在跟她住在一起，那又怎么了？”
　　“都住在一起了？照这么说，你们交往时间不短了吧？”惊诧过后，品然耐心而含蓄的问道，“陌然，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他一下子愣住了，没有立刻回答哥哥的问题。
　　昨晚吻了她之后，这女人居然一句话也没对他讲，一猫身子就跑进了房间，一晚上都没出来，和几分钟之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觉得自己很受伤。她好歹让他抒发一下感想什么的，最起码给他一个说法吧，她现在到底算不算他女朋友？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跑了，把他晾在阳台上，算怎么回事嘛！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他在客厅等了半天她也不出来，上去敲门也没回应。他心思一转，打开了房门，再重重一带，然后躲进厨房，小心的探出脑袋，看向她的房间。果不其然，两分钟以后，就看见她战战兢兢的打开房间的门，穿戴整齐的拿着包准备出门。
　　真行，她是什么时候跑出来梳洗的？他完全不知道。
　　一双脚横在了她面前。她停住了，不情不愿的抬起头，就看见他板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真是煞费苦心呐，就为了要躲开他。他几乎要开始崇拜她了。
　　“原来你还在家啊，我以为你早走了呢！”他调侃道，“要走怎么不叫我？还是说刚才喊你你没听见？”
　　完了，全露馅了，再撑着就可笑了，招了吧！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支支吾吾，像法庭上的犯人一样，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我只是……不太适应……”
　　他看着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突然间就化成了一滩春水。
　　“不适应什么？不适应做我女朋友？还是不适应喜欢我？”他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阿静，我会给你时间让你适应，可你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你总不能老这么躲着我吧？你这么对我，我很受伤害！”他故意夸大其词，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
　　果然，她闻言一惊，一下子抬起头来，“对不起，陌然，我不想伤害你……我……我……”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秒，而后重新看向他，“我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无意间，她瞥见他的衣领蜷缩在一起没有整理好，完全基于惯性使然，双手将他的衣领抚平。
　　他略低下头，看她认认真真的忙活着，感觉好像一下子到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她一直是这个样子，每天早晨在他出门前帮他整整衣领、抹抹衬衫，然后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什么的，他则是一脸幸福，笑成傻瓜样。
　　他的眸色转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湖蓝色的天鹅绒布盒子，在她面前慢慢打开。
　　“送你的。”他将一枚小小的戒指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对她宣布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她低头凝视着这枚戒指，是弗莱蒂今年情人节的新款“蓝色月光”。素净的银质指圈上，镶嵌着一枚小小的蓝色月光石，正是弗莱蒂标志性的颜色“弗莱蒂蓝”。指圈大小正合适，就像是为她的手指专门定做的一样。
　　在月光石相对的那一面指圈的里侧，她看到了几个字母：Jing。
　　是她的名字。
　　“本来准备晚上再给你的，但我想了想，还是早点套牢你比较好。你早戴上一天，那些男人就少存一天对你的非分之想。”他的额头轻抵住她的额头，“对不起，我现在只能买得起这个给你，你不会怪我吧？”
　　两颗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
　　“陌然……”她抽抽噎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傻瓜，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泪：“今天是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晚上在公司等我，我请你吃饭！”
　　他满意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
　　“陌然！陌然！想什么呢？”
　　他回过神，发现是品然在叫他，只得恍惚的问道：“抱歉，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就这么跟人家姑娘住在一起，没发生什么事吧？”品然狐疑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可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不会真给他搞出什么事情来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来找他呢？那可糟了，老爹知道了会怎样？
　　品然不敢往下想了。
　　陌然研读着品然脸上的表情变化，大概猜出了哥哥的心理活动。说不清是出于对哥哥怀疑自己人品的不悦，还是单纯的恶作剧心态，抑或是潜意识里想牢牢抓住静窈的心思，他就这么对哥哥说了：
　　“对啊，如你所想，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他斜倚在沙发上，一脸的无赖相，“我是个男人嘛，是男人就要对人家女孩负责。所以，哥，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他突然坐直身子直视着品然，目光炯炯。品然看着他，这个弟弟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
　　品然心下一凛。
　　“我想回卡夫卡上班！没个正经工作，我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开口求婚？”
　　他的镜片一闪一闪，如同他封印已久的心灵，正迫不及待的向外发出耀眼的光芒。
　　“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求过你，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
　　写字楼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灭了下去。
　　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楼里的大部分公司都已经下班，只有硕果仅存的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应该是留下加班的人。
　　陌然在写字楼外已经等了快二十分钟，等啊等，就是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他再一次拿起手机。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任何她传过来的信息。
　　说好了让她下班等着他，怎么又不见了，也没有留信息给他。出什么事了？
　　他等不下去了，于是在一楼登记，直接来到位于九楼的静窈所在的公司。
　　电梯门一开，只见公司前台的灯已经漆黑一片，看样子人都走光了。
　　他心下疑惑，正想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工卡，应该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您好！”他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刻迎上前，向中年男人询问道，“请问于静窈在吗？”
　　“于组长啊，下午早退了，不到五点就走了，我准的假。”中年男人打量着他，“请问您是……？”
　　他来不及回答对方，甚至等不及电梯上来，只轻轻道了声“对不起”，就从楼梯间冲了下去。
　　她，会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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