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大夫，沈奶奶情况怎么样？”

        南佳月和沈亦安赶过来时，沈奶奶已经被邻居抬到床上去，也有村里人去找大夫。

        沈奶奶家是个不大的四方小院儿，屋里一张桌面开裂的八仙桌，四张瘸腿凳子，一个没了门的小柜子，和一张褪色的床，到处透着陈旧气味，却收拾的非常整洁，地面连点儿灰都没有。

        大夫号完脉：“最近天热，阳气弛张，是温热。”

        南佳月：“那大夫您赶紧开药呀。”

        大夫迟迟未动，叹一口气：“最近温热多发，城里的医馆药材都缺，更别说我这乡野郎中了。”

        缺药？南佳月心想这缺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开口问是什么药，让大夫写出药方来，她来想办法。

        大夫写好后，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就是它。

        药方上，大夫手指上面，两个最近连不识字的沈母都非常熟悉的字。

        忍冬。

        南佳月一笑，这不是巧了吗，让大夫把没缺的药配齐，稍等一会儿。

        等她回来，大夫看着她手里慢慢一筐的忍冬，胡子都飞起来了，直盯着。

        今年也不知为何，忍冬竟然会缺，正巧入夏这几天格外热，都赶上三伏天，忍冬的价格一路上涨不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

        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会有人晒忍冬，还有这么多！

        大夫眼睛发亮，搓着手，笑呵呵的开口：“这位小夫人能不能把这些都卖给老夫，价格你看多少合适。”

        他只是个乡野郎中，游走在市井乡村给人看病，也就混口饭吃，手头也没多少银子，这些忍冬要是按照现在的价格他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毕竟也不是人家乱抬价，现在忍冬行情就是好，怎么能奢求别人便宜卖给他呢，他也做好了买不起的准备，就是最近忍冬急需，好多找他看病的都因为缺药耽误了，难得遇上了忍不住问问。

        南佳月看了眼手里的忍冬，大方笑道：“您要是觉得合适，要不就用忍冬抵了沈奶奶抓药的钱如何？相公你觉得呢？”

        想到古代男子当家做主，她也得征求一下一家之主的意见才行，要不然再让李氏听了去，指不定明天传出什么闲话来。

        沈亦安没料到南佳月会征求他的意见，毕竟忍冬是她发现的，不过也点了点头：“全凭娘子做主。”

        大夫没想到两人会如此慷慨，他还想了想，方才确实有和他们说清楚现在忍冬稀缺，价格好的事情。

        其他的药材都是现成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剂药里的忍冬贵。

        大夫连连道谢，脸上的褶子都笑出花来了。

        沈奶奶还没醒，邻居大婶帮忙煎药两人帮忙喂好药之后，她和沈亦安接着去帮沈奶奶割麦。

        午饭，南佳月和沈母说了最近县里忍冬稀缺，价格上涨的事情。

        沈母思索后决定明天让老大沈亦山和沈亦安去碾场晒麦子，南佳月和王氏还有沈嫣继续去山里采药。

        这几天太阳越来越毒，她们进山反而凉快些，在碾场的沈亦山和沈亦安就遭罪了。

        好在天气热，小麦晒得也快，又过了几天，沈家和沈奶奶家的小麦就都晒好脱壳装起来了。

        南佳月和王氏也带着晒好的金银花去县城。

        走到街上，路过延寿堂时，南佳月不经意往里瞥了一眼，正好和柜台里的掌柜对上。

        延寿堂掌柜的看见南佳月，眼睛一眯，而后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伸手朝南佳月摆手，提起衣摆，小跑出来。

        “小夫人，小夫人请留步。”

        南佳月看着站在她们前面的掌柜，满脸笑容的样子，就想到上次她们第一次来，这个掌柜的也是如今这副笑脸。

        她脸色一冷，绕过他就走，一副生人勿进挂在脸上。

        掌柜赶忙再次拦住，谄笑说道：“小夫人，上次都是我的不是，您消消气，咱们进去谈谈如何。”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南佳月脸上也挂不住冷，王氏看掌柜的如此，悄悄碰了碰她，一脸的于心不忍。

        南佳月叹息：“我本来不想再与掌柜的多说，但我大嫂是个良善的，见不得您这一把年纪给我们两个小年轻低三下四的，看在我大嫂的面子上咱们谈谈吧。”

        掌柜的一听有戏，嘴都快咧到耳根，对王氏又是行礼又是道谢，请两人进去，进门请到后面入座，吩咐伙计上茶。

        南佳月：“掌柜的，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还有事呢。”

        她心里明白，这掌柜的之所以会如此热情，和她们的金银花肯定脱不了关系。

        掌柜的也不再绕弯子：“上次两位来卖忍冬，因着价格不合适所以没谈拢不是。”掌柜的笑笑，快速扫了一眼南佳月，继续道：“这次您开个价，我二话不说，有多少我收多少，您看。”

        南佳月倒是有些诧异这掌柜的直接，然后转过弯儿来，听说延寿堂在整个松林府都有店，大概类似现代的连锁药店。延寿堂想来给有权有势的人瞧病，想来这些天热，那些达官贵人们也都病倒，请延寿堂大夫瞧病要是开不出药来可就麻烦了。

        南佳月猜的八九不离十，延寿堂最大的店在松林府，最近松林知府刘大人的父亲害了温热病，因为忍冬短缺，别的药方都试过了，收效甚微，延寿堂责令各个门店必须交上规定数量的忍冬，否则处罚半年月钱，掌柜的这才急了眼。

        这几天托人打听，派伙计去城外的小山村里去收，结果一无所获，往年多得都不要的忍冬，今年邪门的紧缺。

        既然这掌柜的如此大方，南佳月也不再客气，低眉敛笑轻飘飘开口：“我们不卖。”

        站起身来带上东西就要走，王氏讶然，不明白刚才掌柜的都说让咱们开价，南佳月却不卖。

        急忙追出去，挽住胳膊，凑到南佳月耳边悄悄问：“弟妹，你傻了，这都让咱们说多少是多少了，你怎么不卖了呢？”

        南佳月：“大嫂，这不差钱的延寿堂都缺忍冬，我想去看看古生堂什么情况，你忘了咱们被这群医馆算计的时候是谁帮了咱们了吗？”

        王氏没忘，可是到手的银子哪有不赚的道理。

        掌柜的追出来看到两人意见不合，直接去和王氏说。

        “这位夫人要是有意向，不如您出个价，将手头这筐忍冬卖给我，反正那位夫人还有一筐不是。”

        王氏心动了，偷看了南佳月一眼，见她不说话，嚅动着嘴。

        “二两一斤。”

        南佳月知道拦不住王氏，又怕王氏胆小说出个数来吃亏，直接狮子大开口。

        此话一出，王氏和掌柜的俱是瞠目而视，掌柜的呼吸急促，胡子都吹起来了。

        二两银子，王氏连想都不敢想，刚才要是她开口，最多也就是五百文一斤，之前古生堂收的时候还是二百文，这是直接涨了十倍呀！

        王氏小心看向掌柜，见他同样震惊，心想，完了，价格这么高，人家肯定不会收的。

        掌柜的也没想到南佳月看起来小小的人，胆子竟然这么大，虽然忍冬涨价，但也最多就是一两一斤，她真敢开口呀。

        他现在就想拒绝，可是一想到上头的命令，之前上头还说有意向让他再管一个店，只是最近新来了个总管，他还没能在这位新总管面前露露脸，要是这次他抢在前头完成任务，那负责另一个店的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掌柜的咬咬牙，对南佳月百般奉承，最后说道：“夫人你看，一两半行不……”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南佳月直接扭头就走。

        “行行行，二两就二两”

        掌柜的耷拉着脸，心想，算了，反正事情紧急，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这次她们用了个大背篓，王氏这一筐五斤。

        十两银子在手里，王氏觉得这银子沉的都拿不住，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怕自己弄丢，王氏赶紧将银子包好递给南佳月。

        南佳月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点儿钱，大嫂你拿着就是了。”

        然后好像想起什么，转头笑嘻嘻的对大嫂说：“大嫂，今天你赚了这么多，不如我们回去的时候买点好吃的，大哥和相公忙了好几天，我看都瘦了不少。”

        王氏想到这几天沈母天天白面，顿顿肉的吃，够好的了，这银子刚到手她哪里舍得花：“你大哥常年干活，这点儿算什么，用不着给他买什么。”

        不过想到一家人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好几年的，袖口都磨得发白：“要不咱们扯些布回去吧，娘他们的衣裳也该换了。”

        南佳月脆声应道：“行，听你的。”

        说完，她们往古生堂的胡同走去。

        刚进去，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书生打扮的公子，腰间挂一个玉佩，旁边站着一小厮。

        小厮正在和伙计争执。

        “我们拿钱买怎么还不行呢，你这人真是好笑。”

        “公子，我们确认不能卖，都给了您，我们就没法开药了，您另请高明吧”

        小厮恼羞成怒，挽起袖子要理论个明白。

        “小兄弟，我们又来了。”南佳月笑吟吟打招呼。

        刘伋侧身，入眼一双宛若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明澈，清亮，好像会说话。

        小巧精致的脸看向他，眉眼弯弯，笑容娇艳。

        顿时，小厮和医馆伙计的争吵声渐渐消失，刘伋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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