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走访

所有的猜想在这一刻被推翻，章小米把这条信息反复读了三遍，茫然地放下手机。
  谭晏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高组长叹息声中透着了然。
  章小米的猜想里，或者说大家理想的猜测中，魏余儿的死是与刘德全有关，理由是魏余儿自述是来找人的，并且在章小米提及刘德全名字时怒气滔天。
  而魏余儿的父母是重男轻女的典型，所以一怀上二胎，就把女儿送到老家。只是魏余儿最后在什么情况下被刘德全杀害以及，刘德全杀人的理由，还要继续查。
  现在，白无常的回复，向大家证明，最理想的猜测是不对的，情况比这还要复杂，被理清的千头万绪，好似被昨晚的那阵风又吹得乱七八糟。
  高组长极快地收拾好心里的沉重，他学法学出身，毕业后直接进了法院，这么多年的工作，见过、听过、处理过无数让人匪夷所思，反转极大的案件。
  每一件案子他都希望能有最简单的过程，因为案件越复杂，牵扯的人越多，背后的惨痛越触目惊心。
  他一如处理第一件案子时，希望事情截止在他们的猜想，可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一样，上天并不垂怜世人，事与愿违。
  老天爷需要人类自己来当这个裁决者，保持公正，主持公平。
  高组长简单安排了一下任务：“魏家，刘家。谭晏，你带人亲自走一趟吧。查案，这是你的强项。”
  “小米同志，这一周，我们就守在酒店吧，以免发生什么新情况，其他人不好处置。”
  章小米点头，随即申请：“白天的时候，我想跟着谭队长走访魏家和刘家。”
  高组长看着小姑娘脸上的倔强和坚持，同意了。
  魏家在伍口区的云海街道，很老的小区，地段很偏，小区门不大，车流量也不多。
  黑色的SUV停在小区门口，章小米跟着谭晏下车，她换了身制服，走在谭晏身后，悄声问身侧的小朱。
  “你们每次走访都是穿制服吗？是不是太严肃，民众有些话可能不敢说。”
  “魏家邻居有自主报案的先例，应该对警方有较高的信任，看到我们可能会主动叙述一些情况。而且，假设便服上门，陌生人问孩子的情况，家属可能更警惕，还不如直接袒露身份。”
  发现章小米眼神看他的眼神发亮，小朱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队长教的，以前有过类似的案子。”
  章小米转头观察谭晏，他正和小区保安交涉，顺带打听魏家情况，可惜保安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七层高的小楼，没有电梯，魏家住在七楼，702。
  谭晏敲门，房里没人应答，701的门却打开了，一位卷发阿姨探出头，看到他们正要说话，702门开了，卷发阿姨立马退回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开门的是穿着大裤衩的男人，男人看到他们明显吃惊，很快又放松下来，言语殷勤地欢迎他们进屋。
  三人走进来，男人反手关上门，响亮的关门声吓了章小米一跳，随即传来的是小孩子的哭闹声。
  男人指责声响起：“天天又不用上班，你连个孩子都哄不好吗？”
  转头又对三人解释，语气满是嘚瑟：“男娃，中气足，声音大。”
  卧室里，有女人哄孩子的低语声，有孩子哼唧撒娇的声音。
  章小米站在客厅里，打量这个家。
  高高贴着的小奖状，用小围栏围出三分之一客厅的儿童乐园，平整的地毯，堆到一半的积木乐高，散落的识字卡片，茶几上摆放整齐的画本，四五辆玩具车在电视柜上排着队。
  章小米心塞塞的，这个家很大，但是放不下那一条白裙子。
  女人很快哄好孩子，在卧室门口腼腆地笑笑，进了厨房。
  笑起来的样子真像啊。
  男人招呼三人：“警察同志，坐吧。不知道你们这次来是……”
  谭晏看着女人从厨房里端出茶水，正要放在茶几上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我们是市局的，今天过来是例行走访，抽查到这个案子，做个回访。”
  小朱打配合：“是的，单位新规定。你们女儿上初中了吧？还在老家吗？”
  女人放下茶杯的手有明显的停顿，放下茶杯后端着托盘回到厨房。
  章小米看着面前的茶，她是最后接饭，茶杯的。茶杯递给谭晏和小朱时，女人都客气地说喝茶。
  听到小朱的话后，女人都忘记跟她说那句你喝茶，狼狈的转身，快得让章小米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失态的不光是女人，男人对于小朱的话，格外在意，车轱辘话说个不停。
  “是啊，上初中了，小学在乡下读的，朋友都在乡下，不愿意回来。”
  “现在学校啊，也管得严，初中就是寄宿，没办法视频了。”
  “孩子挺好的，当初就是隔壁那个八婆多管闲事，自家破事一箩筐，闲操萝卜淡操心。”
  “我们经常给孩子打电话。”男人找出手机，翻着通话记录。

  章小米看了一眼，一个座机号码，归属地是邻省。
  女人没再从厨房出来，谭晏简单问了几句，小朱一脸轻松地跟男人说笑，临走时男人热情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三人下楼，静静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走到一楼时，章小米小声且愤慨：“他们都知道，他们在撒谎。”
  谭晏停住脚步，冷冷盯着章小米，小朱想说点什么，窥到自家队长的脸，又不敢做声。
  章小米一口气吐出来，率先往外走。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701的卷发阿姨快步截住了他们。
  “警察同志好，我想举报个情况。”
  “您说。”
  “702家大女儿，已经四年没回来了。我之前报过警，警察来查，的确在老家。那家男人上门把我一顿骂，我家那位也说我多管闲事。”
  “但是四年了，孩子不回来读书，寒暑假不回来，过年也不回来，也没见乡下老人带着孩子上来，言语间也没提起孩子。”
  “有一次我听见他们两口子吵架，说什么独苗，我呸，重男轻女成这样。以前没二胎可不是这样，那女的把小鱼打扮的漂漂亮亮，还送去学舞蹈，孩子身段好，还长得漂亮，我做梦都想要这样的闺女。”
  章小米疑惑：“小鱼？”
  “啊，我经常这么叫那孩子。她那爹妈取得什么狗屁名字，我嫌难听。有一次看到那孩子跳舞跟小鱼游动似的漂亮，从那以后，我就管她叫小鱼。”
  “警察同志，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但是你们再查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还好好地在老家呢。”
  章小米不明白，为什么孩子的亲生父母极力掩盖孩子的失踪，甚至死亡，而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却在心底默默惦记着。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
  刚坐到车上，谭晏说：“先回趟酒店。”
  “怎么了？不去刘家了吗？”
  小朱解释：“大师，你先看群里。”
  群里的新信息，市局同事查到刘德全死亡之前，还有一个人在8808房间出过事，那人也是上家酒店的股东，名叫刘全海。
  “刘德全，刘全海，名字这么像，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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