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为我生，为我死
第三百七十二章为我生，为我死
贾怡被埋葬在西郊墓地。
本来，死刑犯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的，但周宗平力排众议，她这才能有个墓碑。
到了墓地，我走到山脚下的位置，看到墓碑上‘程蓁蓁’三个字，心头有些感慨。
以前，我开玩笑的问过周宗平，我以后死了会埋在哪里，能不能埋在他们警察墓地的山头上。
那时候我还没有进入体制，他回答我不能。
现在，我以一个逃犯的身份，再次回到这里，而这里，却已经埋葬了‘程蓁蓁’。
我将手里的鲜花放下。
低声问道：“值得吗？”
她这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为自己活过，都是为了我。
生是为了我，死也是为了我。
就连死后，她的墓碑上，刻的都是我的名字。
秋风吹过，没人回答我，只有墓碑前的鲜花，被秋风微微吹拂，似乎在点头。
我垂下眸子，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我一直没有哭。
不管是带贾怡逃走中弹时，还是伤口感染的时候，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贾怡死在我面前。
我都没有哭。
后来，岑久要给我动手术，就在庄园里，私人医生在我脸上不知道动了多少刀。
我也没有哭。
直到现在，再次见到贾怡的墓碑，那上面却是我的名字，我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太过分了。
为了一桩案子，死了那么多人，光是我知道的、我认识的，就不只十条人命了。
那些我不知道的呢？
二十年前，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我惶恐的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还没下墓地，就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程蓁蓁？”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怀疑几分不确定，甚至，还有几分惊惧和惶恐。
我回头，正对上周宗平疑惑的眼神。
他看到我的脸，微微的皱了皱眉，问道：“贾怡？”
“是我。”
我学着贾怡的声线，回答道。
这半个月，除了面部整容恢复外，别的我就是在学习贾怡的行为动态。
她学我学了一辈子，从今天开始，换我学她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她。”
我的目光落在程蓁蓁的墓碑上，问道：“程蓁蓁死了，你满意了吗？”
“你什么意思？”他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没什么意思，我看到监控视频的下半段了。”我走到他身边，微微抬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冯监察长是你杀的。只有你熟悉蓁蓁，知道她手里的枪的子弹口径。也只有你，能在她上缴了自己的枪后，从她的枪里，拿出一枚子弹。”
他脸色阴晴不定，几度变换，最终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没用！”
我心情忽然烦躁起来，冷笑道：“因为程蓁蓁已经死了！她死在了你手里！”
这话说出来，周宗平果然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程蓁蓁不是因为你死的吗？你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不配站到她的墓碑前！”
我一把掏出手里的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呼吸急促了几分。
果然，他还是一样贪生怕死。
如果我现在开枪……
我正模模糊糊的想到这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呵斥，“小怡！”
我回头，对上岑久的眼神。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手里的枪多回去，道：“怎么能这么没用礼貌？这可是S市执行中心的执行长。”
“我当然知道。”
“岑执行长？”
岑久露出一个笑容，朝他伸出手，“久仰了，周执。”
我懒得听他们在这里打官腔，而且，我刚才也没有真的想开枪，当下便转身，去了墓地外。
他们两人的车子都停在外面，我直接不客气的上了岑久的车。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并肩从墓地出来，岑久上了车，开着车，侧眸看了我一眼，道：“你刚才太冲动了。”
我没说话。
他又问：“他怀疑你了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按照周宗平的性格，如果真的怀疑我是程蓁蓁，那他一定会揭穿我的。
再说了……
我这次整容手术挺成功的。
我还那么刻苦的学习贾怡的发声技巧，完全摒弃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这样还能有人认出我来，那还真是对以前的我爱的深沉。
“我查到那两吨黄金的下落了。你猜在哪里？”他故意卖关子。
“哪里？”我急切的问道。
“已经在京城了，而且，到了京城，就被就地销毁。”他说着，趁着红绿灯的功夫，从车子抽屉里拿出个盒子来，递给我。
我打开盒子，里面正是一枚金条。
“这是最后的证据了，你保存好。”
“好。”
我应了一声，想起什么来，问道：“那……当年在S市重金属制造基地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联系不到了吗？”
“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你说呢？”
他大概看出我心头的沉重，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掩盖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重见天日。”
可那一天太远了，我等不及了。
虽然着急，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岑久回到了酒店去。
到了酒店，我将金条妥善藏好，藏完东西，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这雨持续下了半个月了，如果不是因为S市算是滨海城市，市内排水系统足够好，恐怕早已将S市给淹了。
雨水不仅毁灭了痕迹，还掩盖了罪恶。
就在这S市里，在这歌舞升平的外表下，内里已经腐败不堪，这是用活生生的血肉来遮掩和填补的。
而我，就要做岑久手里的一把利刃，帮他撕破这和平的假象。
是帮他，也是帮我。
我早已预料到自己和周宗平会有对立的一天，但我没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一周的时间，S市的阴霾已经褪去，露出了太阳。
我许久未曾见到阳光，再次看到九月份的太阳，还觉得有些刺眼。
岑久走到我身后，撑着伞，挡在我头顶上，问道：“今天是周宗平复职的日子，你不打算去恭喜他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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