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圣子入世，燕儿离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充满的不再是小姐少爷的谈笑风生，不再是贩夫走卒的大声吆喝，不再是红尘阁里悠扬的琴声，就连春香楼魅酥入骨的女子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惨叫是哀嚎，是蛮荒人刺耳的狂笑。

十平米不到的偏僻小屋里，有一位老者和一位头发黑白的少年执子下棋。

“你的浮棋很多，不出十字，我就能屠掉你的大龙，这与你的实力不符，你的心不安静。”

白棋落子，吞掉三颗黑子，少年神色不变，又落一子，“就算屠了又怎样。”

老者皱眉沉声道：“棋道诡谲，怎能如此心态，你犯戒了。”

白字再落，大刀已经架在了黑龙脖子上，少年喟然一叹，忽然将黑子高高抛起，黑子落在棋盘上，将大龙彻底送到了刀口之下。

“落子无悔，你在做什么！”老者怒不可遏，落下白子，一字落，如双刀闪过，数十颗黑子清盘而出，大局已定，胜负既分！

少年捡起一黑一白两颗棋子，一脚踢翻棋盘，“不下了！我要入世！”

老者面色一变，怒道：“你从入世到出世，足足三世，三世封印，方断尽尘缘，如今潜心修炼不染尘埃，才一年光景就从一品武人到八品关元，如此修行速度，乃是多少人的辛苦积累，如今要入世？你！你是要气死为师不成！”

少年目光穿越滚滚时光，许久后，看着手上的棋子深深一叹，“师父，你说再多，我也感觉不到。我一直被封在紫泥诏中，你们付出多少艰辛，如何在夹缝中满世生存，如何牺牲，对我来说只是故事，略微沉重的故事。”

少年敲了敲墙壁，道：“你听听外面，隔壁的大娘在哭，他的丈夫被断了手脚，孩子被放在了柴火上，镇南的破屋中，有几个孩子藏在炉灶里，他们的母亲在外面被凌辱却一声不敢吭，生怕孩子听到声音出来，接头卖唱的老瞎子和蛮荒人拼命，被自己拉了几十年的二胡刺入身体，他的女儿扑在他的身体上，和他一同赴死……”

少年苦笑了几声，道：“你要我在红尘中出世修行，在这种喧嚣哭声中坚定自己的道，可我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路，望不清自己的道。”

“诚如你所说，我出世之境来之不易，是多少人用性命换来，从一开始，这条路上就沾满了血，我爹有那样的修为却最后陨落，是你们所有人的心结，走他的路，我也会一帆风顺，至少在圣人之前是这样，但……”

少年伸手按在门把手上，回头笑道：“师父，你有没有想过，我爹的路，其实不一定是我的路。这红尘，我出不了，这哭喊，我也无法视而不见，我入世了，哪怕成为万千过江之鲫的其中之一，我也不会后悔，我爹的留给我的道……嘿，我若是陨落了，下去自己和他说，大不了让他打我屁股。”

少年推开门，“这世上……我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了，总不能，真就一个人活着吧。”

老者浑身一震，目光闪烁半晌，喟然一叹。少年落在了大街中央，仿佛一颗黑子落在了空旷棋盘的天元之上，引人注目，四周的蛮荒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少年，他在风中轻笑，眼底一抹决然，嘴角一抹洒脱，数十个蛮荒人不知为何，心底涌出渴望，想要见他斩杀，想看着他人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

首年抬手手，黑子当空，一张绵延百丈的巨大棋盘出现在他的脚下，那些飞奔而来的蛮荒人全部被定在原地，有两个高高跃起的蛮荒人甚至停在了空中。

“你们都是死棋，不配与我执子对弈，龙起。”

黑子弹出，化为一条百丈神龙将棋盘上所有蛮荒人咬杀殆尽，少年再踏一步，落在高空，弹出一道白子，白棋如电，落在城南的破庙，片刻后飞回，棋子在空中飞过，落下几滴鲜红。

老者在木屋中弯腰施礼，“老朽恭送圣子祈望入世。”

声音在小屋中回荡，他苍老的身影逐渐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少年大步流星的向着大片蛮荒人走去，步步都有鲜红。

……

“我叫凌城，这次来，是找你回去。”

神色俊朗的少年将长刀从两个蛮荒人的身躯上拔出，随手一挥，刀上的鲜血在脚边形成一道血月，他的身后躺着足足上百的蛮荒人，堆积成山，十分刺目，但他毫不在乎，自顾自地将长刀插入刀鞘，然后对着燕儿再次伸出手。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二姐，千年约定已至，我们和南家再无关系，你随我回家，爹娘十分想你。”

燕儿身躯晃动，脑子迷迷糊糊得有些疼痛，她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燕儿，是南家的侍女。”说到此，她的脑袋更是头疼欲裂。

凌城叹息道：“你头疼是因为忘记了叮嘱，开始修炼，记忆封印松动所致。二姐，等你恢复记忆，一切都会明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凌城向前走出一步，燕儿连连后退，望了一眼身十几位雷雨宗弟子，摇头道：“不！不行！我是少爷的侍女，这些人都是少爷的门人，我不能抛下他们，更不能离开少爷。”

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些陌生的画面，她一袭紫衣，坐在高台之上，两侧上百人俯身施礼。画面再次一闪，一对神色俊朗的夫妇牵着她在院子里行走，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身后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穿着开裆裤的凌城。

“这……这是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燕儿的眼眶中落下，突然出现的画面，心底涌出的温暖和怀恋让她不知所措，在南家经历的一切开始变得遥远而陌生，南辰儒的相貌变得模糊，声音变得浑浊。

“不,少爷，我……”

凌城一手磕在燕儿的脖颈上，他将她扛起，四周负伤的雷雨宗弟子立刻团团围了过来。

“你是谁，放开燕儿师姐！”

“你要干什么！燕儿师姐是南宗主的侍女，你是何人！”

“哼！”少年神色不悦，怒哼一声，腰间灵兽袋自行打开，一只黑玉麒麟落在地上，发出咆哮，恐怖的威压压得几人透不过气来，咆哮的气浪更是将十几人吹出数米，无情地撞在山石之上。

凌城扛着燕儿落在麒麟背上，冷声道：“告诉你们宗主，千年之约已至，凌家完成约定，我们与他再无关系。”

麒麟踏空而去，留下诸多雷雨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皇都下方。

云天香身着龙袍站在巨大的云开圣龙前，升龙盘旋，在她的身边游走，她抬起手，金色的龙运树在手中摇曳，感受到强大的龙气，龙运树探出纸条缠绕在云开圣龙之上。

云天香飞身落在云开圣龙之上，黑色的霸王石放在胸前，一股狂暴的霸气从霸王石上溢出，金色的龙运树不断摇曳，促成霸气与皇气的融合。

……

“我叫李暮雨，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报答不了你。我爹死了，就在我的眼前，我娘也是，我弟弟被他们用刀劈成两半，本来我是要嫁人的，我的未婚夫为了保护我也死了。我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报仇。”女子手握一把长刀，对南辰儒说道。

南辰儒皱眉道：“你的胳膊刚刚接上，还未彻底痊愈，现在到处都是蛮荒人，不如修养几天。”

女子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硝烟道：“哪怕只是砍上一刀，被他们杀了也无所谓。报仇嘛，能报几分算几分。”

她拖着一把长刀，在森林中越行越远，带着决然和一颗仇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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