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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论战


  董昭听了曹操的问话,不假思索地说道:“将军兴义兵诛暴乱,为国讨贼,现在又领兵入朝勤王,辅佐天子,这是可以媲美春秋五霸的功业。然而洛阳城中以及周围的将领,如董国舅、杨车骑等辈,  人心各异,未必会对将军心服口服,更不要说听从将军的调遣了。将军如果留在洛阳,以后行事多有不便。”
  曹操问道:“我当如何?”
  董昭道:“为今之计,只有迁都。”
  曹操望了望曹恪,对董昭道:“其实,曹某在来洛阳之前,  舍弟、舍侄、荀文若等人也劝我迁都。”
  董昭闻言有些惊讶,  道:“原来将军早有请天子迁都的打算?”
  “不错。”曹操道,“先生以为,我请天子迁都何地为好?”
  “许县。”董昭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个地名。
  “先生的主张,竟然与舍侄不谋而合啊。”曹操又望了望曹恪,讶然对董昭说道。
  董昭见曹操老是望向曹恪,顿觉奇怪。
  须臾,他似乎明白过来,问道:“难道安俨公子也曾经劝过将军迁都,而且也是迁都许县?”
  “然也。”曹操颔首道。
  董昭脸上流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端详曹恪一阵,叹道:“我一直以为小将军只是个武夫,没到想足下竟然是个文武全才,颇有韬略!”
  曹恪谦虚一笑,道:“先生过奖了。”
  曹恪似乎是想考验董昭一番,又问道:“先生且说说,  为什么劝我迁都许县?”
  董昭道:“汉以火德而成就王霸之业,而将军是土命。许县五行属土,将军将都城于那个地方,才能兴旺发达。再说,许县位于将军地盘的腹地,将军请天子住在那里,不用担心会被袁本初等人骚扰,甚至劫夺圣驾。”
  “此言有理。”曹操点了点头,以表认同。
  董昭又道:“不过天子和文武百官刚刚回归旧都,都希望早日安定下来。将军要迁都的话,只怕会引起众臣的反对,天子也未必愿意再次离开洛阳,杨奉闻知,必会率军阻拦。”
  “那曹某应该怎么办呢?”曹操又问道。
  “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董昭道,“将军可向天子上奏,请就说洛阳残破,城中无粮,想请圣上和百官迁都许县。天子和百官听说许县有粮,必会乐意前往。”
  “那杨奉怎么应付?”
  董昭道:“将军可修书一封给杨车骑,就说想要请圣驾暂时前往鲁阳就食。鲁阳离许县较近,  粮草运输十分方便。杨奉有勇无谋之辈,没那么聪明,必不会生疑。”
  鲁阳县在南阳郡,  从方位上看,位于梁县的南边,许县的西南。
  杨奉听说曹操要奉天子车驾南下荆州,而不是去曹家人控制的豫州北部,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董昭又道:“车驾出轘辕关后,就直奔许县。杨奉得知,只怕也无可奈何。”
  “真是妙计!”曹操不由得赞叹道,“曹某就依先生之计行事!”
  少顷,他又说道:“天子迁到许县之后,曹某会领大部人马返回鄄城,朝中大事就要拜托先生和舍弟多多费心了。”
  “回鄄城?”
  董昭不由得愣了片晌,讶然问道:“将军还要回鄄城做什么?”
  曹操道:“曹某当初来洛阳之前,就与舍侄商量好了,将天子大驾接到许县之后,就回鄄城。”
  他又说道:“当然,曹某会安排一支兵马常驻许县,保护天子,每月还会派人护送粮食来。”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董昭一脸不解,“离开许县返回鄄城,那将军又如何控制朝廷?不掌控朝政,那将军又如何以朝廷的名义征讨不臣?”
  曹操对曹恪道:“贤侄,你来和公仁先生说。”
  曹恪于是对董昭说道:“征讨不臣,以天子的名义即可,不一定要控制朝廷。”
  “不控制朝廷而用天子名义征讨四方,那不成矫诏了么?”董昭道,“董某窃以为小将军之言欠缺考虑。”
  曹操似乎醒悟过来,道:“对啊,这是矫诏。”
  “矫诏?”曹恪眉头微皱,对董昭道:“怎么是矫诏呢?家伯父要做什么大事需要诏书的话,让家父到天子面前讨一封不就是了么?”
  董昭笑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曹将军长期不在许县,又不在朝廷中大量安插自己人的话,只怕难以影响朝局,等有事时再临时让大司农向天子讨诏书,只怕困难重重,一来天子未必答应,二来朝臣中说不定会有人阻拦。”
  曹恪听了董昭之言,知道自己思虑有不周到之处,于是颔首道:“说得也是。”
  董昭似乎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将曹恪说服了,不禁有些飘飘然。
  正得意时,他又听见曹恪说道:“不过在下有个问题,想要向公仁先生讨教一二。”
  “请讲!”董昭淡然说道。
  曹恪道:“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家伯父如果不离开许县,与天子朝夕相处,并试图全面掌控朝政,这样一来势必与圣上以及圣上近臣发生冲突,到时候君臣必定撕破脸,这种情况,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这……”董昭似乎还没想到这么长远,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形。
  俄顷,他就说道:“天子性情柔弱,未必会愿意与曹将军为敌吧?他应该会全力支持曹将军的吧?”
  曹恪笑道:“先生未免太过乐观了。当今天子是有些柔弱,可也并不甘心放权,如果有有野心家从中挑唆,他未必不会生出铲除家伯父甚至我曹氏满门,从而将大权全部收到自己手上的心思。”
  董昭闻言,双眉微皱,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
  曹恪又道:“家伯父要留在许县朝中全面掌权,而天子又想亲政,这样一来,二人势必会发生冲突。到时候家父只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将大政奉还,另一个选择是诛杀挑唆君臣对立的奸臣野心家,不过不废天子,只是将天子软禁起来,不让他干政。”
  他又说道:“将大政奉还的话,家伯父以及我曹氏有步霍光后尘的风险,而诛杀奸臣野心家,软禁天子的话,势必会被千夫所指,被天下人骂为汉贼国贼。”
  曹操之前就听曹恪说起过奉天子的弊端,今日再次听到曹恪说自己会惹上汉贼国贼的骂名,脸色忽变。
  董昭大吃一惊,道:“小将军,这事足下是不是考虑得太过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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