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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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清明节是周五，学校难得的大手一挥，高一高二全部周四下午上完课就放学。

        只有高三的人留守在孤零零的高三专属教学楼那边，望着学弟学妹们大包小包地离开学校。

        陈欣宜也不例外，这次小长假她打算回家。

        除了高一学业任务并不繁忙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自从上一世她妈妈离世，她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她了…

        虽然很不想说这个肉麻的字眼，但陈欣宜确实是爱她妈妈的。

        很爱很爱。

        小长假学校并不会安排校车到各个县城，因此陈欣宜需要先去市里的客运站，再坐大巴车回县里。

        万可可和方飞都是本地人，她们都不着急，因此只是随意装了点作业在书包里，就帮着陈欣宜把冬天的棉袄收进大袋子里，方便她一会带走。

        “欣宜，我会舍不得你的～”

        方飞夸张地笑闹道。

        “别闹，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回一趟老家而已。”

        陈欣宜也笑着回应道，虽说对方飞的搞怪有点无奈，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上一世的自己，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友情。

        白霜雨背着一个洗的泛白的书包径自离开寝室。

        “霜雨，”陈欣宜犹豫了下还是叫道，“你不回家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霜雨和她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只不过白霜雨家还在县城下面的镇上。

        “不回去了。”

        白霜雨罕见地开口回答道，声音清凉优美，但淡漠的神色里还是有罕见的伤感和迷茫。

        “好吧。”陈欣宜摆摆手，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

        坐在回家的大巴上，陈欣宜的心中不由有一丝期待。

        窗外的景色随着盘山公路的爬升而变化着，由开始的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变成了一棵棵挺拔的小叶松，细密的松针像是战士的铠甲，这片片松林守卫着这偏远的一隅。

        好偏，好远…

        即使是已经坐车回过无数次家，陈欣宜还是很不习惯。

        终于，在她激荡的心情消耗殆尽前的最后一刻，到站了。

        尘土飞扬的工地旁，小小的车站外有好些人在等候着。

        陈欣宜冲她妈妈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很快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从大巴车的底厢里拽出自己的袋子，低着头朝她妈妈的放向走去。

        真的很久没见了啊，都有点近乡情怯了。

        “低着头干什么！弯腰驼背的，把身子挺起来。”

        妈妈的大嗓门穿透嘈杂的人群朝她袭来，还是熟悉的感觉。

        抬头。

        妈妈在看见她的瞬间，先是抿着嘴露出一个笑容，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沉下去，眉头高扬着皱起，审视她的一切。

        “瘦了。”

        妈妈评价道，而后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大袋子。粗糙但有力的手直接将袋子拉起来，扛在肩上，但似乎是力有未逮，原本想要直接快步闯出人堆的身形没稳住，踉跄了一下。

        于是她嘟哝道：

        “读个书，东西倒还不少。”

        陈欣宜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又被抢过话头。

        “屋里头已经烧好了你最喜欢吃的排骨，还有在文庙坝买的烧腊和豆杆。”

        陈欣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张嘴了半晌，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憋出来。

        她妈妈还是老样子。

        雷厉风行，做事周全，风风火火，充满生命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富有活力，看起来永远不会疲倦永远不会老的人，也还是败给了病魔。

        生命太脆弱了。

        她快走两步，抢过自己的包，吃力地抱起来。

        她妈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长这么大，总算懂点事了。”

        ………

        陈妈妈开了一家小服装店，名字很土，就叫欣欣服装店。

        陈欣宜上一世多次给她妈妈说过，让她改个高级点的名字，这样才会增加客流量，但她妈妈固执地把这个名字用了十几年，一直到生病关店为止。

        但这一世看到这个名字，她忽然就有点理解了她妈妈藏在名字背后，对她的爱和一点点期望。

        店面一层是四排衣架，上面是她妈妈去市里进的一些新潮货。二楼的小阁楼就是她们娘俩住的地方。

        厕所和厨房都由店面后面的一个小门隔开。打开小门，后面就是背街。很多商铺住的人家都在这边洗菜做饭。

        爬上阁楼放下书包，把装衣服的大包堆在角落，妈妈把煨在小瓷锅里的红烧排骨摆出来，她们简单摆了张小桌子吃饭。

        炖了很久，已经酥软脱骨的排骨一咬，就滑进嘴里。

        咸香的口感和丰富的酱汁激发味蕾，吃一口排骨能就下两口米饭。即使是排骨里的配菜胡萝卜和土豆，也早已在酱汁里十分入味软糯，轻轻一抿就化开在舌尖。

        吃的陈欣宜两眼放光，不过她不敢多吃，不然这段时间少吃减肥就前功尽弃了。

        “快吃呀！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这边还有烧腊，特意买的。是文庙坝那边老陈做的，今天下午我生意都没做就去给你买！”

        陈妈妈又往陈欣宜碗里夹了一筷子烧腊。鲜亮的小米辣碎和香菜均匀地洒在核桃肉上，看起来格外美味。

        陈欣宜不由往妈妈那边瞅了一眼，碗边一块骨头也没有，碗里也只有两三块土豆。饭都还是白色的，没被酱汁染色。

        “妈，你也吃点嘛。我记得你也挺爱吃排骨的！每次回外婆家外婆都要炖一锅玉米排骨汤。”

        “那是吃到你爱吃，给你做的！”陈妈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中却流露出化不开的笑意。

        吃完陈欣宜给她夹的排骨，她这才抿嘴笑着，补充了句：

        “倒是长大了点，知道心疼人了！”

        “但什么时候学习努力点，我就更满意了！”但话的重心，还是习惯性地落在了说教上。

        “妈，我知道的。”

        陈欣宜回应了一句。

        上一世的她，也会敷衍应付地回应妈妈。但只有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她知道，真的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在将来有更多的机会和选择权，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县城的天黑得早，人们歇的也早。

        吃过饭有几波人来店里看了看衣服，但大抵是清明的缘故，很多人都回镇上了，顾客并不多。

        照顾着帮忙拿了几次衣服，陈欣宜就被妈妈赶到楼上去看书了。

        她拿出作业开始写，清明布置的作业不算多。语文最近在学兰亭集序，她的思维老跑到周杰伦那首歌上面去，于是背了一会便准备写题换换脑袋。

        老师布置的是三篇传记类的文言文阅读，当时布置下来的时候班上哀嚎一片，但对已经看了一周文言文小本子的陈欣宜来说，倒是颇有一点检验学习效果的意味。

        写完了又去写物理习题，布置了两课时的内容，陈欣宜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外面也鸦雀无声。

        下楼的时候妈妈刚好把卷帘门放下来。

        看到陈欣宜一脸茫然的样子，她这才满意地说道：

        “十点半了都，今天倒是专心。”

        烧了点热水洗脸泡脚，陈欣宜发出满足的喟叹。

        学校里没办法泡脚，只能每天洗澡。其实学完习泡下脚真的是一种放松，感受到热水包裹住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她瘫在椅子上。

        “坐没坐相！快坐起来！”

        妈妈又在一侧一边涂脸一边喊到。

        耳边没了方飞和万可可的话语声，没了四个人住在一起的那种热闹感，倒确实像万可可说的那样，有种别样的孤独感呢。

        妈妈用手机在一边看电视，陈欣宜只好也凑过去看。不出所料是家庭剧，里面的女演员哭地声嘶力竭，像是用肺腑在控诉着自己的不容易。

        陈欣宜完全无法理解，倒是陈妈妈看的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陈欣宜只好躺在自己床上，悄悄摸出手机看了看消息，怅然若失地发现并没有人找自己，于是便躺在床上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

        ………

        一大早赶车到镇上，又坐着外公的拉菜的小皮卡，陈欣宜这才到了外婆家。

        今天要扫墓，所以必须早点。

        皮卡车只有两个位置，于是陈欣宜就只好蹲在后面拉菜的没有车顶的货箱上。

        即使是有冷风迎面吹着，陈欣宜还是觉得好困。车停下来时，她甚至差点一头栽在货箱里，而这时，天还没亮。

        “欣欣！”

        妈妈的声音是继承自外婆，一脉相承的中气十足。

        倒是这一嗓子把陈欣宜喊醒了。

        “你朱哥哥回来了，快去找他耍撒！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后头了。”

        外婆大嗓门地说道。

        猪哥哥…

        我又不是嫦娥…

        其实每次外婆提到这件事，她都很不好意思。小时候大家不分性别都在一起玩，自然是没什么。

        现在自己都这么大了，外婆还是把她当小孩子。

        至于这个朱哥哥，大名朱佳骐，是邻居的孩子，考上了北大，比她大两岁，自从脱离了当孩子王玩过家家的年纪，就一直是各大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自己上一世由于男女有别（原谅青春期的少女小情绪），更是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朱哥哥”的面了，印象也只停留在当年戴着眼镜的孩子王上。

        听见外婆大嗓门，隔壁的门突然发出一阵声音。

        咔擦一声后，一个人走到隔壁的院坝里来。

        “你好。”

        那人转过身来，是个超级大帅哥！薄薄的镜片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笑起来格外有亲和力。

        “欣欣都这么大了啊。”

        陈欣宜听见，自己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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