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霜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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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雨家？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呀？”

        陈欣宜感觉万可可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

        万可可晃荡着手机，朝陈欣宜得意的一笑：

        “我已经问到了！”

        “霜雨她居然愿意给你说她家里住址吗？我还一直以为她是边界感很强的那种人呢！”

        陈欣宜有点惊讶，毕竟平时一般白霜雨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一边，自己学习看书吃饭，有点孤僻。

        之前要不是意外撞上，她们都不知道白霜雨在遭受着这么严重的校园霸/凌。

        “边界感？”

        万可可先是犹豫地品了品这个词，而后又展言说道：

        “没有啦，霜雨她其实还是挺热心的，只要你鼓起勇气去找她，她也会用很真的心对你的。”

        那没有…陈欣宜又想起自己邀请白霜雨一起去吃早餐时候的样子。

        不过确实，她又转念想到白霜雨主动把自己整理的物理模型给她俩看的样子。

        不过贸然去别人家拜访这件事，陈欣宜很是犹豫。不仅是因为白霜雨家什么情况她们都不知道，更是因为平时外公外婆要下地干农活，如果她们自己跑出去玩了，她们就要自己回家做饭，很麻烦。

        但万可可总是在自己耳边念叨，加上第二天外公外婆要去集市赶集，卖掉最近收获的一些农产品，不用下地干活，陈欣宜就顺势向外公外婆提出了要去找同学玩。

        第二天，万可可难得起了个大早，陪着陈欣宜按照往常的线路晨跑了一大圈后，赶紧催着陈欣宜出门了。

        白霜雨家其实并不算远，就在附近的一个镇上。

        可以坐城际公交车到达，甚至都不用去县城再转一趟车。

        她们早上八点多，就搭着外公小皮卡去了镇上，又从镇上坐公交车去往白霜雨家所在的镇子。

        今天赶集，镇上的人特别多，连带着，公交上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不少，有老婆婆抱着一篮子还沾着点泥的新鲜土鸡蛋，还有扛着一编织袋菜准备去隔壁镇卖的大爷大妈。

        像陈欣宜她们俩这样的年轻小孩，这么早坐车的，实在是少见。

        乡下的土路不好开。

        一路上公交车一直在颠簸，把以前从不晕车的陈欣宜都颠的有点想吐了。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所以在哪里啊？”

        陈欣宜一边慢慢地跟着万可可走，一边问道。

        “快了快了，她家就在镇上！”

        万可可又重新看了看手机，在前面带路道。

        陈欣宜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白霜雨就在前面不远处。

        即使是炎热的夏天，她外面也套着一件陈旧的校服外套。

        她正蹲在一个有些脏乱的地方门口，整理一些废弃的家具器材。

        “霜雨！”

        万可可也看见了，她微笑着挥手。

        陈欣宜也忍着晕车的不适，朝那处挥了挥手。

        “你们是谁？”

        只见“白霜雨”朝她们看来，满脸警惕地说道。

        她们俩顿时停住脚步，难道——

        认错了？

        不可能啊，这么像。

        陈欣宜又朝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了面前女子和白霜雨的区别。

        她的眼睛更加狭长，皮肤也更偏黄一点，脸上还有一点点岁月的痕迹，总而言之，要比白霜雨更老一些。

        是她姐姐吗？长得可真像啊。

        陈欣宜忍不住暗想道。

        “姐姐你好，我们是白霜雨的同学，来找白霜雨。”

        陈欣宜这才又开口道。

        那女子脸上警惕神色并没有少，只是微微敲了敲门口的卷帘门，用和陈欣宜那乡略有区别的家乡话喊了几句。

        白霜雨出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疑惑。

        看见陈欣宜她们俩，她脸上有点不知所措，显然不知道她们今天就来，连忙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灰，把陈欣宜万可可她们俩喊到一边。

        “你没给霜雨说我们今天来啊。”

        陈欣宜斜了一眼万可可。

        “没有，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嘛，没想到她会有点不方便。”

        万可可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陈欣宜往白霜雨带的地方走了走，这才看清这处地方是哪。

        这是一个废品回收站，店面里对面了纸壳空瓶子，以及一些不用的金属家电。

        地上有黑色的污渍，家里有好几口人。

        光是陈欣宜一撇，就看见了一个在地上自顾自玩耍的小弟弟，以及一个照看他的小妹妹。

        再加上白霜雨和那个比白霜雨略长一些的女子，这家光是陈欣宜看见的小孩，都有四个了。

        难怪，白霜雨平时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

        白霜雨有点腼腆又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回收站，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用家乡话喊道：

        “霜妹，照顾好龙飞，姐姐一会就回来！”

        然后她便拉着万可可和陈欣宜离开了这个小回收站。

        回收站在整个小镇的外围，也是公交车停靠的镇口，越往里走，人越多，直到她们都看不见回收站了，也就到了小镇的中心。

        今天市集摆摊人最多最热闹的，也就是这一块了。

        “我可能…只能和你们呆一会，我一会要回去照顾我弟弟。”

        白霜雨看起来有些局促。

        陈欣宜已经开始觉得这不是一趟合时宜的拜访了，她有点尴尬地打圆场道：

        “没事，我们过来是帮我外公把菜给我二叔公拿一点，一会就走了，顺便过来看看。”

        “你家有几个孩子呀？”

        万可可开口道。

        “五个。”白霜雨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是三姐，我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陈欣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吗？

        生了四个女儿，才得到一个心心念念的儿子。

        白霜雨过的生活可想而知了。

        陈欣宜刚想拉住万可可别说了，万可可下一句已经问出口了。

        “那你还有个姐姐呢？店里只看见了一个姐姐呀。”

        “你们还记得那天方飞她哥哥请聚餐吗？”

        她们刚走到镇子里唯一的一个游玩地方——一个人不算多的小公园，里面有些健身器材。

        白霜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忽然问了个问题。

        “嗯，记得，怎么啦？”

        万可可的问题像是刹不住车的地铁。

        “那天有个方飞哥哥的朋友认出了我，那是因为他是我二姐的男朋友。”

        “宋青云？”

        陈欣宜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对，我二姐高考完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现在大概和他在一起吧。”

        陈欣宜被这一个消息震的说不出话。

        万可可的地铁也撞到了墙上，刹住了车。

        白霜雨踩在一个锻炼腿的健身器材上，接着说道：

        “你们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选文科吧。”

        “其实不是我不想选理科，我学的那么认真。只是那天文科清北班的班主任肖老师找到我，告诉我说，如果我学文，他就找学校帮我免了后面两年的学费。”

        她微微闭了闭眼，“我家已经没钱继续给我上学了。明年霜妹要去上小学，我唯一的弟弟，”

        白霜雨勾唇笑了笑，“我爸想把他送到县城里面去上好幼儿园。”

        “所以我没有选择。”

        陈欣宜忽然有点理解白霜雨平时那种拼命努力的感觉了。

        她和她一样，都是没有退路的人。

        所以她们很努力。

        万可可是好学生，她有自己语言上的小天分，但的的确确做不到像她们那样努力。

        “我可以帮你！我爸爸他们大学有资助学生的项目，我回去问怎么申请。”

        万可可道。

        “谢谢。不过我习惯自己努力。”

        白霜雨唇角的弧度没有下去，似乎倾吐憋在心中已久的秘密，也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欣宜，你还记得开学的时候，那两个女生…欺负我吗？”

        白霜雨忽然转头对陈欣宜说道。

        “当时我很感谢你和方飞，没有你们，我可能永远也摆不脱这些狗皮膏药一样的贱/人。”

        “我为什么会被这些人缠上呢？其实和我根本就没有关系。伍思凯喜欢的是我姐姐，那些女生知道的，也都是我二姐。”

        “我二姐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们不敢动她，我和她长得又那么像。”

        “我就成了那个替罪羊。”

        白霜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我恨她，给我带来那么多我本不应该承受的灾难。”

        “可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爸爸在我出生那刻，看见我是女孩，转身就走。只有她记得我的生日，会给我带好吃的。只有她会知道我钱不够，悄悄塞给我钱，明明自己也是个学生。”

        “她对我那么好，但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家，留下我一个人苦苦挣扎。大姐精神有点问题，四妹太小，五弟不懂事。我真的好痛苦。”

        白霜雨说着说着，眼泪就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

        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唉…”

        陈欣宜不知道白霜雨今天为什么突然敞开了心扉，但她很清楚，对待一个情绪崩溃的人，她最需要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霜雨没和她们逛多久，很快就回了那个又小又破的废品回收站。

        坐在返程的车上，万可可和陈欣宜都没说话。今天的信息给她们冲击太大了，她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谁能想到，就在她们的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女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却从来没有抱怨迁怒过一句，只是平静地接受，默默地努力。

        下车的时候，万可可忽然对陈欣宜说道：

        “欣宜，我想回家了。”

        陈欣宜侧头。

        “我感觉我生活地太幸福了。我要去找我爸爸，帮白霜雨。”

        “我知道她自尊心强，我不会让她知道是谁在帮她，她只是需要一笔钱，来度过这段难关。”

        陈欣宜只是叹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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