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告别

徐霖之流放当日，苏冉韵带着金漫漫去了城门外。

        既然真的要打算放下，就和过去告别。这是苏冉韵的建议，这也是金漫漫的决定。

        和离书虽然通过官府强制离婚了，但是徐霖之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离婚，这也是金漫漫的心结之一。

        京城已入夏，天凉的很早，苏冉韵打了一套拳，才去了金家。

        金漫漫早已准备好，带上了还在睡梦中的金云起。

        “怎么还把云起带过去？”苏冉韵戳了戳云起的脸蛋，问道。

        “既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理应给他看一眼。”金漫漫看着云起，眼里划过一丝哀伤。

        苏冉韵见此状便不再提。

        两个人走到城门的时候没想到已经有了很多人，大多数百姓都是看热闹的，少数是真的读书人，鄙夷作弊者特地过来看一看离开的徐霖之。

        徐霖之当初怎么说也是一个进士，并不是毫无墨水的读书人，曾经尊他爱他的学子，如今都来到了现场鄙夷他。

        徐霖之身后跟着那两个人，是另外的两个考官。

        不知道是谁朝考官扔了一个鸡蛋。

        随后，三个人的身上被街边的百姓扔满了鸡蛋和青菜，还有其他的东西。

        尽管旁边的士兵都在维护秩序，但是还是抵不过旁边的百姓的轰炸。

        从徐霖之的身影一出现，金漫漫的眼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她心里突然想到了第一次遇到徐霖之的那天。

        那年金玉明的生意做越做大，后来来到了京城开了金玉堂。

        当一切打理好了之后，便把金漫漫接了过来，那是金漫漫第一次入京，对京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那日刚刚好是科举放榜之日。

        所以的才子都在等待放榜，徐霖之也不例外。

        金漫漫看着众人，三三两两成堆，猜测到底谁才是今年的进士，谁又是进年的状元。

        从小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酸诗，金漫漫那年不知为何却停在了放榜地点旁边，在附近的摊位坐下来，听周围的人说这科举的一切，又说着如果日后当上官职，应当如何。

        大家都凑成堆，只有徐霖之一个人站在角落等待。

        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知为何，金漫漫觉得他可怜极了。

        金铃和金宁都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让金漫漫带他们去别处转转，金漫漫不依，非得要看榜。

        最后终于放榜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人当场哭泣，有人当场大喊，金漫漫在一旁被这些才子的氛围感染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伤的。

        只有徐霖之不一样，等待人群都散了之后，他淡淡的扫了榜单，然后带着微笑离开了。

        金漫漫知道，他赢了。

        他一定在榜上。

        后来，确实是这样。

        今日在看徐霖之，亦然带着当日的从容淡定，带着当日的骄傲，就算脸上刺伤“烟瘴改发”的字样，就算他全败了。

        确实是我所喜欢过的徐霖之。金漫漫想，她不必后悔了。

        等徐霖之走到了城郊，要上囚车之时，苏冉韵他们用银子收买了军官，只求等待五分钟。

        金漫漫拿着她当日写的和离书走到徐霖之面前。

        “别人写的都不作数，我要你亲自写。”金漫漫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果断和坚决，“徐霖之，我们和离吧。”

        徐霖之看着金漫漫旁边的苏冉韵，一切都明了。

        是自己的急功近利害了自己。

        “好。”徐霖之说。

        他拿起金漫漫递给的毛笔，在和离书上又添上了一句话，最后才写下了“徐霖之”三个字。

        字眼中疏能走马，密不透风，可见徐霖之是真的有学识之人。

        只见和离书上面写道：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

        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金漫漫让金铃抱着金云起来到她和徐霖之的面前。

        “这是金云起，你定然无颜再面对他，但是我还想让你看看他的模样。”

        “他很乖，很少哭闹，随你。”

        “爱笑，贪吃，随我。”

        “他定然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不要他成为什么高官权贵，我不要他背负家中荣耀。”

        “我要他岁岁平安，无忧无虑。”

        尽管没有你在身边。金漫漫看着徐霖之，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

        直到最后，徐霖之都没有看金云起一眼，开口喊士兵说可以开始出发。

        金漫漫看到徐霖之远去的身影，才回了城内。

        谁也没看到，金漫漫离远之后，徐霖之一个人在囚车上哭得特别特别的大声。

        自从金漫漫和徐霖之道别之后，心情似乎是变好了，开始和奶娘学习怎么照顾小云起。

        看到金漫漫这个样子，苏冉韵总算是放下心了。

        心情大好，少了一件让自己牵挂的事情，苏冉韵去了集市，打算做上几个好菜，慰劳一下自己。

        没想到在以前卖鱼的鱼摊主今日不在，守着摊点的是一个和她年级相仿的姑娘，在和顾客争执。

        “你这满脸麻子的脸，不会你家的鱼吃了也会满脸麻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对着鱼摊后面的女子嘲讽一番。

        “你要是不买，请你离开！”似乎是被人说的急了，女子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敢看别人。

        “你就算在怎么挡，你那长满麻子的脸都不能改变，还是不在这里卖鱼了，到时候也长一脸麻子。”

        声音愈说愈大，周围的人都开始对鱼摊后面的女子指指点点。

        人越来越多，女子脸憋得通红，脸上的麻子也就更加明显了。

        苏冉韵在后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喊道：“怎么？嘲笑别人很快乐吗？

        你们这群没有羞耻心的人，嘲笑能让你们感到愉快吗？”

        苏冉韵一出现，像个泼妇似的，众人只是想看一个热闹，看到苏冉韵这样直接扫了兴。

        不会儿，人群便散去了。

        “谢谢姑娘。”女子还是挡着脸对苏冉韵道谢，手掌根本不能挡住脸上的红色痘痘，更因为刚刚的事情，更加羞红。

        而脸上的印子，就更加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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