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午休时间，鹿玘和霍迟打算去八二班找麻源。

        没想到，他自己先找过来了。

        今早的检讨书里，麻源并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打架，可他确实后悔动手了，说明打架并不是他的本意，只能是出了什么事把他给惹到这一步。

        这事儿本不该他们管，可这是鹿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昨天麻源又是他从校长那儿接过来的，也是他给麻爷爷打的电话，对他自然要更关心一点。

        又或许，是不想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连累家里的老人担心。

        看到麻源站在他们办公桌前的时候，两人心里是开心的。

        “坐里面，坐着聊。”

        麻源坐进去，鹿玘随其后，霍迟坐在了最后面。

        “老师，我…我昨天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没想到要怎么说。”

        一坐下，麻源就低垂着头，小声嗫喏：“我现在可以说吗？”

        “可以，你慢慢说，不着急。”

        鹿玘和霍迟各做各的事，没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有那股紧张的视线压力，麻源也慢慢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两人，较紧衣角，小声叙述昨天的经过。

        麻源的妈妈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每到周末麻源都会去帮她的忙，下午再坐公交车回家，因为第二天要上学。

        在麻源等车的时候，几个差不多年纪稍大点的男生认出了麻源，故意在他面前说了很多难以入耳的话。

        “哟，这不是那谁吗？今天你有没有又多了个爹？”

        “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妈，怎么好意思去上学啊。”

        “就是，羞都羞死了，给学校丢脸。”

        自己的妈妈被别人这样污蔑，是个人都受不了，麻源想都没想，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把那几个男生狠狠揍了一顿。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打架，自然被热心民众打了电话报警，听到警笛声，其他的人跑得比谁都快。

        说话最脏的那两个被麻源死死摁住，没有跑脱，三个人一起被带到了警局。

        “我不敢跟警察叔叔说我妈妈，他们又看到我穿的校服，就打电话给了校长。”说完最后一句话，麻源又低下头。

        鹿玘：“麻源，你抬起头来。”

        闻言，麻源一抬头就跟霍迟和鹿玘的目光对上了，他心里突的一跳，却没移过视线，直勾勾看着二人。

        “不要老低着头。”鹿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正，“不要把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你妈妈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乱说的时候，你强硬地告诉他们，他们是在污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用更好的方法反驳他们，不能打架，伤人伤己。”

        鹿玘说话时，霍迟就静静地听，默默地看，此时的鹿玘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鹿玘温和的气息变得严肃，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却也跟平时不一样，这种发自内心的劝慰和心疼，不再是他的习以为常的说话方式。

        更有温度。

        霍迟的内心也触动了一下，难怪鹿玘会主动选择过来支教，他是真的热爱这份职业，或许现在还可以加一个，真的热爱学生。

        听完鹿玘的话，麻源的眼泪唰一下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听了太多难听的污蔑，也听过很多人的劝告，可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他该怎么反击。

        除了打架，他不知道该怎么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去。

        他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她为什么不能开理发店，为什么不能穿裙子，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

        就因为他爸爸出门打工不在家，别人就可以随便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偷人。

        妈妈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

        霍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递过去：“擦擦眼泪。”

        麻源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摸了几把，强忍泪水，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哭什么。”霍迟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揉了几下：“闲言碎语，就是闲着没事做的人乱说胡话。”

        “就像鹿老师说的一样，他们乱说，你就据理反驳，让他们不敢再乱说，过后不用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嗯。”麻源使劲点头，“鹿老师，霍老师，谢谢你们。”

        鹿玘轻笑道：“不用谢，赶紧上去做作业吧，午自习快到了。”

        “好。”麻源站起来走到门口，笑吟吟地跟他们挥了挥手：“老师再见。”

        麻源的笑，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难以抑制的喜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因为他们的这几句话吗？

        霍迟心里涌出一丝酸涩，他看着鹿玘，忽然问：“鹿老师，你为什么要来支教。”

        鹿玘怔了怔，随后笑了，笑容里带着深深的怀念：“是因为我外公，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西北，回到他曾经授课的地方。”

        “所以我就来了。”

        “对不起。”霍迟皱了皱眉，暗叹自己说错了话。

        “没关系。”鹿玘又笑了笑：“他总跟我说，他热爱教育，热爱学生，以前我不懂，来了之后就慢慢懂了。”

        “因为他们值得。”

        这就是鹿玘不远千里过来支教的原因吗？霍迟看着他眼睛里温暖和煦的笑意，脑子里一闪而过麻源走时脸上的笑容，好像朦朦胧胧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霍迟上师范大学是一场意外，被学校强制安排支教更是非他所愿，虽然那点不满的情绪早就散了，可在他心里，这就是一项任务，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当好一名老师。

        对这份工作负责，对学生负责。

        进入大学学习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当老师，也没有从事这份工作的打算。但既然来了，他就会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会敷衍了事。

        可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抵触把自己融进这份职业之中。

        可能是因为人都是多变的吧。

        ……

        下了课，霍迟抱着两摞卷子从七一班出来，慢悠悠地朝办公室走去。今天做测试，没有上课，在讲台上坐了两节课，腰都坐痛了。

        从这儿走回办公室，就当散步了。

        “老师，待会儿我们的体育课你可以给我们放比赛视频吗？”

        霍迟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体育课代表拦住了，今天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以往天气不好，这堂课都是要被其他科老师要去的，可今天，霍迟不太愿意给了。

        “嗯，放，一打铃我就过去。”

        “好，老师，你不要反悔啊。”课代表高兴地挥了挥拳，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霍迟也跟着笑了，这些小孩儿的快乐就这么简单，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留心过呢。

        一阵风吹来，冷得霍迟颤了颤，他连忙开门走进去。

        办公室内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回来了，霍老师。”

        “嗯，回来了。”霍迟抱着试卷从鹿玘背后走过，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把卷子撂到一边，霍迟从桌洞里扒拉出一只红笔，刚抽过一张试卷准备批改，手机铃声就响了。

        五一班的数学老师打过来的。

        “喂，孙老师。”霍迟拿起手机静静地听她说话，末了，才回了她一句：“孙老师，这堂课我自己来吧，我给他们讲点体育知识。”

        “就是因为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不是给他们放松放松嘛，不要压得太紧了。嗯，孙老师再见。”

        鹿玘转过头来，问：“这堂课你不让了？”

        霍迟摇摇头：“不让了，刚才课代表来找我，想让我给他们放场比赛视频，我答应了。”

        “这样啊。”鹿玘举手：“霍老师，我可以去吗？”

        霍迟瞅他一眼：“你不是在忙着怎么带他们复习吗？”

        “太累了。”鹿玘耸耸肩，“想休息会儿。”

        “好吧，那待会儿一起过去。”

        “嗯。”鹿玘又转回去了。

        不止鹿玘，霍迟也有些累了。这周末要期中考试，这一个星期都在带着他们复习，印试卷，改试卷，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忙得晕头转向。

        看看比赛视频，刚好也可以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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