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归

第一章[回归]

        程骁x江弋

        “本次列车已到达终点站，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车，欢迎您再次乘坐。”

        江弋听到广播，摘下耳机往兜里塞。再过几天就是中考了，乘坐火车的人有些多，江弋的额头上已经被热出了汗珠。

        在落鱼村中考也是江弋没想到的，学校明明在城里，可中考却要回到家乡参加。他学习不好，就没指望能上高中，不上学反倒还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江弋顶着炎阳，背着背包在沙地上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喘几口气。临近中考，学校给学生们放假减轻压力，但是这关头谁不是拼命在家里复习功课？

        江弋也不例外，到家后打开很久没来的房间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鼻而来。书桌很久没擦了，已经落满了灰尘，这样的环境江弋已经见怪不怪，家里本来就穷，能有书桌都已经很艰难的了。

        江弋随便收拾了一下，才发现父母和弟弟并不在家，估计是去隔壁二婶家唠嗑去了。

        很久没来家里看看了，江弋在后院走了走，三年前种的花早已经枯萎，只有旁边的几片残叶埋没在泥土里。

        “如果我认真学习就好了，可是再努力换来的也是惨不忍睹的分数，考得上高中，那就有机会改善村子。”江弋从小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来改善村子，让大家不再受苦。

        落鱼村的发展比起城里还是落后了一大截，国家扶贫的工作对于落鱼村的村民来说虽改善了很多，但还是经济跟不上，几乎每家人都靠着卖海鲜养家糊口。

        可是每户人家都卖海鲜，赚点都差不多，又没有什么巨大的工程项目定在落鱼村开发，邻里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还经常互相拼桌一起吃饭。

        不过可观的是大家都互相认识，邻里和睦，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闹翻撕破脸。但就是这一点，背后说闲话的人不计其数。明面上和你好得很，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你什么坏话呢。

        江弋很久没有回家了，对于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时的他虽过得无忧无虑，但更多的还是心灵上的伤痛，自己的弟弟不成器，经常闯祸，不仅让人家留下残疾一辈子，还给家里本来就不好的经济造成了危机。

        家里的鸭子也从几十只变成了几只老母鸭。卫生环境很不好，院子里全是鸡留下的排泄物，脏乱不堪，后院的花园早就被摧毁，泥土也形成了塌方。

        见到这些环境的江弋并不是失落的，他第一感觉是这几年家里人是怎么过来的，心里十分压抑，直到一阵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才想起去烧水煮饭。

        “小北啊，你等会把包放下去二婶家看看有没有大蒜，没有的话去山上摘一些来做菜。”杨姝文提着两袋白菜从门外进来，江弋打水的手一顿，随后才转身看向她。

        三年不见，杨姝文看起来老了许多，没有了以前的年轻气样，他还没有看到江北，就见到杨姝文凝固的笑脸。

        江弋缓缓开口道：“妈……我回来了。”他居然有些手足无措，手里拿着的水瓢也不知该不该放下。

        杨姝文僵硬地将白菜放下，看身上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山下摘菜回来，“江弋啊，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到屋里坐去。”

        “我……我煮饭呢，你和小北要做饭是吧？没事的我来做，妈你进屋休息就好。”江弋赶紧动身，将水倒进锅里开始烧火。

        杨姝文在他身后站了些许时间，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江弋，你回来干什么，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好的考个高中离开这里不行吗。”

        听杨姝文这语气，显然是不希望江弋回到家里给他们增加负担。杨姝文看到江弋的那一刻，心里特别想让江弋收拾行李赶紧走。

        江弋正准备拿柴火的手立刻顿住，他知道杨姝文是什么意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妈，我这不是要回来中考吗……”

        听到这里，杨姝文也不掩饰心里话了：“考什么考，考来考去还不是那点分，还不如不考，去城里卖鱼去，别拖累我们家。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小北将来是要娶媳妇儿的，咱家里的钱可不能给你折腾完了。”

        “我……考完就走。”江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是江北的，他也像别人那样猜忌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别做饭了，我和小北在你二婶家吃过了，你要是没吃就自己去外面吃去。”杨姝文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把白菜丢到盆里开始挑选。

        江弋算是明白了，杨姝文不欢迎他，这是在赶他走呢。

        快七点了，太阳已经下了一半山，染红了整片天空，江弋扛着背包往村外走，去镇上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找个地方租房子凑合着过。

        ……

        “兄弟，看你这样子是中考生吧？我正好是镇上的，可以带你去看看考场。”程骁骑着自行车停在江弋身旁，看他这么斯文的样子，肯定是从城里来的，不认识路。

        江弋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背后寒毛倒竖。但是看到这个少年的脸却慢慢放下心来，人家也是好意，而且江弋正好也不知道精英中学具体在哪里，正好可以趁现在去看看。

        “啊？谢谢你啊，正好我也不知道精英中学在哪，那就麻烦你了。”江弋停下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猛的喘了几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脑门有些发凉。

        程骁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道：“你这是要去哪？我带你吧，看你这么瘦扛着也吃力，上来。”

        江弋捏了捏肩带，还是开口：“但是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给我你的电话和微信还有名字，我要是感觉你带路不对劲，我就报警。”

        程骁听了立刻笑了：“行啊，我叫程骁，镇上人都知道我，微信等会儿加吧，前面有个宾馆，你不先把东西放了吗？”

        江弋拍了拍脑袋，他差点把这是给忘了，看起来有些傻傻的，程骁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好傻啊，中考会不会有影响？咱们这最好的高中也就利湘一中了，我要是考上了我小姨肯定高兴死。”

        江弋坐上后座，手轻轻的扶在了程骁的腰上，因为实在没有地方抓了，他又特别害怕摔倒，但是程骁毕竟是个陌生人，也不敢紧紧抓住。

        “为什么是你小姨高兴啊？不应该是父母最高兴吗？”

        程骁很随意的道：“我爸妈早就死了，一直都是我小姨在帮忙照顾我，虽然吃喝拉撒用的都是我的钱，但是她也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两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在乡间的田野飞驰，柔软的风抚在脸上格外温暖，夕阳隐没在山间，这市井尘嚣也丝毫不染少年的不羁。

        参加中考的考生现在都在家里与家人幸福的共度良宵，而这两个少年不同寻常人那样美满，但他们却不输那份欢喜。

        ……

        “精英中学是咱镇上最好的初级中学了，落鱼村能有个学校成为中考考场都算是八辈子的福气了，环境不咋地，但是面积和教学质量还是不错的。”

        程骁带着江弋在精英中学绕了一圈，大概熟悉了环境两人才在校门外都石凳上坐下。

        江弋见他也像是有中考的学生，很自然的问道：“你也中考吗？听说挺难的，我考一中，住校算了，我妈她也不太欢迎我回家。”

        程骁有些奇怪，哪有母亲不欢迎孩子回家中考的道理？

        “巧了啊，我也想考一中，成绩是跟得上，但是一中没有城里的二中好，这里分数线也低，280分都可以上了。”

        程骁在这里生活了15年，对这里的一切都特别熟悉，大到国家扶贫，小到和小学生都打交道，了解得彻彻底底。

        “一中分数线这么低的吗？我以为我这豆腐渣水平都考不上……没想到这么低。”江弋似乎有点后悔，280的录取分对于他来说真的太低了，一般他都能上500，这分数线一听就知道教学质量的问题。

        程骁看他神情恍惚，知道他有些后悔，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其实也没那么差，也就只是环境卫生不太好，混日子过的也多……”

        程骁还没说完，突然头被石子砸了一下，他没有防备，吃痛的捂着头，流了点血。

        看到手上的血，程骁立刻暴怒：“他妈的你们有病吧？！丢石头砸人什么意思？！”

        江弋也惊讶地回头，他以为只是小孩子调皮扔石头而已，没有戴眼镜，但是他能从模糊的影子中看到熟悉的人。

        江弋瞳孔骤缩，这是他从小学就留下的阴影，这些人从他读小学开始就一直欺负他了六年，那些伤痛顿时浮现在江弋的脑海里，他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哆嗦着：“我不要，我没有……”

        程骁看他的反应当即怒了，径直朝着那些人走去。

        “呦，这不程骁吗，刚才手滑，不好意思，原本想砸江弋的。”带头的不良少年嗑着瓜子，脖子上挂个大粗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身边的小弟显然也是跟着他涨威风。

        程骁皱眉，怒意尽显眼底：“什么意思？江弋哪里惹你们了拿石头砸他？砸到我就算了，要是砸到他我他妈直接让你进icu。”

        不知为何，江弋看起来很瘦，让人产生一种保护欲，要真砸到江弋了，程骁定让他们好看。

        带头的少年轻蔑一笑：“你以为你程骁有多了不起？我这么多兄弟，可不是随随便便被你几句话就能打倒的，我们也只是和江弋开开玩笑，是吧？兄弟们。”

        程骁不顾头上的伤，把手表扔给江弋，撩起袖子就冲着少年的脸上打去。

        电光石火间，江弋突然出现在程骁身旁，紧紧抓住程骁的手。他的眉眼间尽是冷意，手也克制不住颤抖起来，程骁整个人都顿住，江弋这闪现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江弋终于冷冷地道：“六年了，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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