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忆

[回忆篇]

        雨季，城里天气忽冷忽热。

        窗外漂着小雨，医院病房内伴着雨声格外安静。

        树叶被风刮得随风摇曳，路上随着小雨起了层雨雾。

        “哥哥，妈妈她怎么了呀？”小女孩在病房外仰起头拉扯着江临川的衣袖，手里拿着的布朗熊轻轻地往下垂。

        江临川盯着手术室，眼里没有焦距，听到妹妹稚嫩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蹲下来认真的对她说道：“江江，妈妈又受伤了，很严重，以后爸爸要是想回家，你就死死锁着门，好不好？”

        江漁低下头，手里玩弄着布朗熊，嘟囔着：“爸爸他要走了吗？”

        “江江，我们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知道了吗？以后哥哥和妈妈护着你长大，快快乐乐的让你成长，好不好？”江临川郑重地给她说，他现在才10岁，因为父亲的家暴，母亲伤痕累累却还要每天笑脸相迎。

        “哥哥，我不要爸爸了，他只知道打我……”江漁扑在他的身上，虽然她已经8岁了，但是身体却小得不行，瘦骨如柴。

        江临川虽才10岁，但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一心带着妹妹，在别人看来他对于父亲毫无感情可言。

        ……

        还记得，那时江临川刚满四岁没多久。

        “一天天的就知道生病，想找我讹钱就直说，老子才没那点钱，别想什么手段来骗我要钱出去和别的男人浪！”

        江明华将花瓶摔在地上，打死也不肯出钱给江漁治病，他认为生病费钱，不如直接让她去死算了。

        义希拽住他的手，跪在地上死死哀求，江漁需要做细胞手术，而且年龄小，风险很大，如果不救治甚至不能活下去。

        “江明华，那可是你女儿，从她出生到现在我也没有求过你为她做什么，所以这次就算我唯一一次求你了好不好？小漁再不动手术就真的来不及了……！”

        义希不顾自己身上被打出的伤，尽管流血不止，她也拽着江明华的衣袖。

        江漁才两岁，这个气包每次一发作，她就疼得受不了，义希也不忍看见她这痛苦的样子，从她出生开始，江明华几乎每天都打义希，就因为江漁是个女孩。

        “你他娘的臭□□，一天天只知道浪费我的钱，她生病应该是你这个母亲负责，和我有什么关系？别他妈想骗我钱。”江明华又踢了义希几脚，最后拽着她的头发往茶几上撞。

        四岁的江临川在窗帘后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江明华对他很好，一直属于溺爱，而江临川更亲近的则是义希，对江明华保持着距离一直不变。

        “妈妈……呜呜呜妈妈！我好痛。”江漁躺在沙发上，捂着小腹直叫，眼泪也忍不住往下落，义希看着她，身上的伤突然发疼，眼睛也开始看不清。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她看到了江临川：“小川，快去叫你晴阿姨和陈叔叔，把妹妹带到医院去……”

        江漁在沙发上哭声越来越大，江临川忍住泪水，捏了捏手，转身就往陈淤锦家跑去。

        ……

        医院。

        “小川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啊，小漁这情况都这样了怎么能拖下去呢，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帮忙的啊。”

        顾依晴和陈淤锦在手术室外照顾江临川，现在的情况也不算拖太久，不过江漁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动手术会有风险。

        “晴阿姨，妈妈说我们已经拖累你们很久了，这次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江临川眼眶发红，声音有些颤抖。

        顾依晴彻底急了，带着江临川坐在椅子上：“小川啊，什么事情都没有比生命重要的，如果有困难，我们是无条件帮忙的，不要说什么麻烦的问题，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

        陈淤锦一直在打转，此时也等下来安慰顾依晴：“阿晴，算了，小川也还小，这不是也告诉我们了吗，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顾依晴拽了拽衣袖，鼻子有些发酸：“淤锦，我知道，可是义希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让我很痛心啊，何况那个男人还是我深交多年的好友，怎么就……”

        再也忍不住，这件事情顾依晴也没有想过，自己给义希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自己有愧对于她。

        “阿晴，义希也不想你这样对不对？我们也从没想过江明华会那样，当下之急是先帮助小漁和义希。”陈淤锦用指腹抹去顾依晴眼角的泪水，然后蹲下身拍了拍江临川的肩膀。

        “小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给陈叔叔说，不管有多麻烦，知道了吗？”

        江临川神色黯淡，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江漁的记忆里，手术后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团模糊的人影，她记得，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脱口而出一句“爸爸”，随后的记忆，无论怎样都记不清了。

        在她心里，妈妈是第一位，随后是喜爱她的哥哥，其次才是江明华，可惜，当时床边的人是陈淤锦，却让江漁把他和江明华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阿晴，阿锦，谢谢你们救了小漁，真的太感谢了，手术的钱我会拼尽全力还给你们。”义希坐在病床边，十分感谢地拉着顾依晴的手，她已经不知道怎样来感谢他们了。

        义希在高中时期和顾依晴是好朋友，随后便一直从校服到了婚纱的友谊，可惜好景不长，义希嫁给了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生下江漁过后变得暴躁不堪。

        经常殴打义希，也对江漁下狠手。可唯独江临川，他永远站在江临川那边，永远宠着他，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但是江临川并没有因此而得意洋洋，他是哥哥，他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妹妹，长大了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不让江明华碰她们一丝一毫。

        “希，什么谢不谢的，你有困难怎么不早点给我们说啊？这样也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受委屈，江明华这个恶狗，法律不会放过他。”顾依晴轻轻拍着义希的背，眼里充满了泪水。

        义希却摇了摇头，两行清泪从眼里流出：“不行的，小川和小漁还小，不能失去父亲，我会保护他们俩兄妹的，至于江明华，我也不会承认他爱过我。”

        义希身上有伤，执意要留下来照看江漁，顾依晴就让陈淤锦带着江临川暂时回家。

        “小川，你还记得上次来陈叔叔家和你一起玩的小男生吗？”陈淤锦打开衣柜门，找了个毛毯给他披上。

        江临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陈淤锦也不急，就带着他上楼去了陈洛熹房间。

        刚才陈洛熹还在吃零食，结果爸爸妈妈就着急出门不知道干什么，然后他就趴在床上玩弄着拼图。

        房门被陈淤锦敲响时，他连鞋都没穿好就飞奔出去了。

        “爸爸，你回来了。”陈洛熹探出一个头，缓缓地看向了陈淤锦身后的人。

        “熹熹，这是小川，上次你见过的，这几天先和小川一起玩好不好？”陈淤锦很尊重孩子的选择，毕竟房间这种隐私较多的东西，他总不能强制塞一个跟孩子没太多交集的孩子进去。

        陈洛熹两眼放光，孤零零的房间终于有人陪他了：“好啊好啊，我的零食分你一半！”

        直到现在，江临川的脸上才有一点血色，但是依旧还是沉着一张脸，他对陈淤锦道了谢，进到陈洛熹房间里窝在了角落。

        陈洛熹目送陈淤锦下楼，进来将房门关上，拍开了灯泡开关，正好照到了江临川所在的位置，只见他突然往墙角缩了缩。

        陈洛熹有点不明所以，爬到床底将一些杂物拿了出来，乱七八糟的玩具书本还有很多纸张堆在地上。

        有几箱是顾依晴放在这里的首饰，其中最多的是vancleef&arpels的lotus吊坠以及四叶幸运系列的其他产品。

        这些东西陈洛熹还小，都不懂，看了半天挑了个好看的lotus吊坠项链，跑过去硬是给江临套上了。

        “我妈妈说这个能给人带来幸运，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陈洛熹跪坐在江临川身旁，直勾勾的盯着他。

        刚才陈洛熹给他戴上项链的时候他有点抵触，但是他们两个都是同龄人，他干脆也没太挣扎，任由陈洛熹给他套上，反正之后见到陈淤锦就还给他了。

        “谢谢。”江临川眼角有些红润，垂着眼睛看着因为灯光而反射的地板。

        陈洛熹估计是有些震惊，毕竟他和江临川接触不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很内向，不喜欢和人说话，没想到他居然向自己道谢。

        他在震惊之余咧嘴对江临川笑了笑，两只眼睛眯起来特别可爱。

        江临川刚好抬头看到他的笑脸，不由愣了愣。

        心道：他好像小景。

        可能是被陈洛熹触动到了，江临川在这雨声嘈杂的天气对着一个并不陌生的陌生人浅浅一笑。

        或许正好是这一笑，就连天边也出现了彩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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