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祈雨

宋知意今天一大早是被青羽叫醒的。

        青羽掀开她的被子：“小祖宗今天是祈雨节，你不是说要起来看祈雨仪式吗？你再不起就晚了。”

        宋知意睡眼朦胧，模糊之中听到祈雨节三个字，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昨天答应好要与江祚丞一起观看祈雨节仪式。

        倒不是对这个感兴趣，抱着各地不同风俗，来都来了的心态看看再走呗。她睡眼惺忪，起来洗漱吃过早饭后，同江祚丞一起送别连瑞。

        连瑞劲装快马，收拾好后，在侍卫的护送下先走一步前往凉州。

        宋知意不知为何江祚丞要派他先去，不过估计与昨晚的事情有关，她也没有主动问。送别连瑞后，江祚丞拉起她的手往大街上走去。

        祈雨仪式提前选好了良辰，只待吉时一到，雨神大人便开始祈雨。今日金城里万人空巷，祈雨神台周围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早早地赶来占位，生怕错过最佳视角。

        宋知意倒不会挤进去，他俩在提前订好的酒楼厢房里一边惬意吃着点心，一边慢悠悠品茶。位置选得绝佳，人在高处无死角观看仪式，即使周围的百姓把神台围得水泄不通，也能把神台周围的状况也一览无遗。

        只见神台筑有三级，高二尺，阔一丈三尺，坛外二十步，以白绳为界围起。坛上种了竹枝，飘着的经幡都画满了龙。

        这些图都以素色为主，上画有左顾的黑鱼，黑鱼被天鼋十星环绕；中间为白龙，吐着云黑色；下画有水波，左顾的神龟吐着黑气，细如丝线；金银和朱丹色的龙纹遍满经幡，无一不显示着这场仪式的隆重。

        江祚丞往她嘴里递去一块糕点：“这个不是很甜，挺好吃的。”

        宋知意配合地张嘴，吃一口糕点喝一口茶，一来一去全程都是江祚丞在投喂，宋知意完全不用动手。

        远处的青羽看着自家姑娘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扶额叹气。初雀倒是看得欢喜，自家王爷还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谁，就连圣上，也没享受过这般待遇。

        他以为青羽看得不自在，出言宽慰道：“青羽姐姐，习惯就好了。我家王爷要是天天能和宋姑娘在一起，我们做下属的也能轻快些。真希望宋姑娘赶紧嫁过来，这样王府就主母了。”

        青羽呵呵笑了一声：“只怕还早着呢，我家夫人和老爷没一人知道此事，回京之后怕是要大吃一惊。”

        初雀完全不担心：“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遍观全大康，有谁有我家王爷这条件？且不说王爷喜欢宋姑娘，两人也是情投意合，若是其他女子做王妃，初雀我第一个不答应！”

        青羽听到这话当然为自家姑娘高兴，不由得打趣道：“我是说万一啊，若两人有缘无分，你家王爷真的就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你预当如何？”初雀急了，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我……我……大婚那日我就不给王爷抬轿了，谁爱去谁去吧！我就带着兄弟们罢工，这席我是吃不下了，其他人若敢吃，我就打烂他的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青羽笑翻了，本想逗逗他，谁知道这孩子如此有趣，竟然当真了。

        青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发现初雀居然一脸愤恨地盯着江祚丞，好像随时都能上去扇他一巴掌，再骂一句负心汉。

        青羽知道江祚丞警觉，连忙拉过初雀安慰道：“看什么呢？这表情被王爷发现不怕王爷把你剥了啊？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呢？别说你不同意，你觉得我青羽能放过他吗？”

        初雀平复了情绪，略带委屈地说：“我家王爷这把年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若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那就是老天无眼，月老无情。以后我看见月老庙就拆一座！”

        青羽顺着他：“是是是，叫上我，我跟你一起拆！”

        他俩在这里忿忿地计划者拆庙，另外两人在窗边看着神台上的举动。自然地一投一喂一食，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

        宋知意早上吃的不多，被他这一番投喂下来，肚子也撑了。她拿手推开江祚丞送来的东西：“吃不下了，撑。”

        江祚丞把吃的放下，抖抖手上的糕点屑，拿出帕子递给宋知意：“擦擦嘴，再喝口水。”

        宋知意乖乖照做，像个孩子似的被他照顾，吃了这么久她也该歇会儿了。外面传来一阵异动，周围的百姓开始兴奋起来：“雨神大人来了，雨神大人出来了。”

        “在哪儿呢？诶诶你让让，别挡着我……诶那个王八羔子踩我鞋了？”宋知意顺着动静望去，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袍金符文的道士从远处往神台处走来。

        他拿着浮尘，一边走，浮尘一边左右挥动，两边的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安静地站在路边，虔诚恭候着雨神的到来。雨神所到之处的百姓纷纷自觉下跪，嘴里念念有词：“求雨神大人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保佑我家收成丰硕。”

        等到雨神走到神台，后面的百姓跪了一路，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神仙下凡。

        宋知意打趣道：“这莫不是哪位神仙下凡历劫来了吧，看这阵仗，今年怕是雨水丰润至极，金城不多交点岁贡上来岂不是打神仙的脸吗？”

        江祚丞嘴角一勾，出言讽道：“装神弄鬼！”

        宋知意乐呵呵地说：“你还真别不承认，鬼神之道可比人管用多了。人们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若没有达到心里的预期，就是神不尽力。”

        江祚丞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而忽略自己的付出，这种人别说是神，怕是佛祖都救不了。”

        他们继续观看，想必是吉时已到，衙门专门拨来师爷负责主持仪式，师爷高唱：“吉时已到，入道场，登神台，荐青词！”

        雨神慢步登上三级神台，风乍起，吹起黑色道袍，金灿灿的符文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只见雨神起手捏了一诀，刎了一只鹅的脖子，将鹅血倒入盘中。一旁的道童将早已准备好的水与鹅血混合，用柳枝搅拌均匀。

        雨神接过血水，用柳枝将水一一洒在周围张挂的龙幡上。洒完血水，只见雨神将画好的符点燃，夹在双指之间，举起胳膊指向上天。

        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经文，宋知意只听到他喊：“今时金城祈雨祷告，请山神，水神，龙神，天师，诸庙神，诸城隍显灵。”

        如果说刚才还是风和日丽，那现在的天就像是在变脸孩子。太阳悄悄躲进云层，慢慢地连一丝光晕都不肯露出，随着阵阵道铃声，祈雨仪式渐渐走向高潮。

        不知道人群中哪位百姓说了一句：“下雨了，天神显灵了！”

        寂静了一时的百姓瞬间涌动起来，人人都很兴奋，高声的叫着：“天神显灵了，天佑我金城。列为天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众人齐声高呼自发跪下叩谢上天：“谢天神庇佑！今年必定天佑人和，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宋知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她用手指戳戳江祚丞：“王爷，敢不敢打个赌，今天绝对下不了大雨。”

        江祚丞也感兴趣问道：“是吗？那还请宋女傅不吝赐教。”

        得，宋女傅都出来了。也对，看着下面那一番景象，心里没气才有鬼。往重了说，此事若呗被有心之人利用，蛊惑百姓，这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见此情景心里不悦也是自然。

        宋知意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就是个骗子！你还记得昨天两个男的说话吗？他们说，祈雨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当然是这样，哪有风调雨顺的时候祈雨。”

        “金城虽然地处西北深腹，但黄河穿城而过，四周又有高山围挡，这就给它造就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你再看其他城，沙漠戈壁，常年风沙，昼夜温差极热极寒，有哪一座城像金城这般优越？”

        宋知意十分诚恳地说道：“在我看来，任何一座城都比金城需要祈雨！所以下雨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道士的功劳，这是上天赐给金城的宝藏，是金城历代祖先每一位为此城付出的人的功劳！”

        江祚丞听完，眼里除了欣慰更多的还是感动，她每次都能精准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即使自己不说，她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江祚丞奖励式摸摸宋知意的脑袋，感叹道：“我不止一次说过，若你为男儿，定能出将入相！”

        宋知意扬起头故意逗他：“那我作为女子就逊色于人了吗？”

        江祚丞捏了把她的脸颊，彻底被她开解了：“你自己说我是那个意思吗？你比大多男子都出色！还好我慧眼如炬，提前把你收了，要不然不知便宜了哪个小子。”

        “当然是便宜你这小子了！”相处熟了宋知意渐露本性，快言快语哄得江祚丞心里一阵熨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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