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054】一次别离

欧奇胜的神情有些落寞，好半晌没说话。

        沛依觉得，自己的不幸不能算什么，甚至不算什么不幸。那只是小挫折而已，每个家庭都有矛盾嘛。别人家的女儿，从包里翻出避孕药，当妈的也会打人。可是欧奇胜……她突然想安慰他。

        她伸出手，握着他粗壮的手臂，想说点什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只能按了按他，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欧奇胜伸手，覆住他的小手：“至少你还有爸爸不是？你爸爸是很爱你的。”他会记得她，就是羡慕她和倪万成之间的感情。

        “其实我妈妈也是爱我的。她是一个好妈妈，不然也不会生我的气。她是希望我好，希望我争气！”

        欧奇胜不满地看着她：“所以你开始炫耀了吗？”

        “呃……”差点忘了，他爹不疼、娘不爱，还要流落孤儿院。她收回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事。”他闷闷地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沛依沉默片刻，问：“我今天要回家。”

        他动了，马上抛开了身世的愁闷，说：“行！”

        “可能……要下周才过来。”

        “……为什么？”她还在生气？不会永远不过来了吧？欧奇胜浑身一震，顿时狠：她敢不过来，他就把她抓回来、锁起来！想跑？想得美！

        “翩然要走，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而且又和陈媛闹成这样，以后她们回来，都可能很少和她见面。人久点不见面，就会生疏，以后亲姐妹之间，也要成陌生人了。沛依说，“我想抓紧时间，和她多相处几天。”

        “那你记得回来。”

        -

        星期天中午，吃完午饭，倪家一家准备去机场。

        两个箱子摆放在客厅中央，气氛压抑，没人说话。沛依和父母坐在沙里，翩然还在房中收拾最后的行李。

        陈媛看了看沛依，伸手握住她的手。沛依一惊，扭头看着她。陈媛尴尬地收回手，说：“好好照顾你爸。”

        倪万成扭头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她没动。

        沛依说：“我会的。”

        陈媛回过头来：“上晚班对身体不好，你叫他换个工作吧。管好他，别让他再去赌钱，也别去喝酒什么的，对身体不好……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拍戏很累，你要多注意休息。不跳舞了，也不用太在意体重了，多吃点……”

        沛依点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液体。

        倪万成说：“翩然——你记得定期给她检查身体，要是哪点不好，就不要跳了，赶紧回来！”顿了一下，“你不愿意回来也可以，反正不要让她跳了，别让她拿身体开玩笑……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我也心疼的。”

        他的话有些争锋相对，但陈媛反常地没和他吵，而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倪万成等半天没等到她的怒火，诧异地看着她，顿时觉得，离婚真的有好处。两个人要分开，记得的就都是他的好了。他一叹：“你也小心。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回来……好歹，也认识几十年了，女儿都生了两个了，不当夫妻，也是亲人。”

        “万成……”

        “耽误你不好意思。”

        陈媛突然刨开沛依，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哭道：“对不起……”

        沛依看着他们，突然天真地想：他们是不是要和好了？是不是不用离开了？不，要离开的。离开的原因又不是爸妈离婚，而是翩然跳舞。但是……如果爸妈和好，那就不一样了啊！

        这时，翩然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

        陈媛和倪万成急忙分开，看向翩然。

        翩然穿着淡绿色的长裙，头上戴着米黄色的圆帽。裙子是她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帽子是她出院时收到的礼物……倪万成和沛依送的。

        陈媛和倪万成一愣，翩然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一眨，就可能流出泪来。

        翩然背上挎包，说：“走吧，时间要到了。”就好像，这样穿没有什么不妥。

        沛依吸了一口气，嗓子刺疼地说：“我先上个厕所……”她转身往厕所走，眼一眨，就滚下泪来。

        两分钟后，她从厕所出来，大家都看出她哭过了，但没人说话，默默地提着箱子离开。

        叫了一辆出租车，倪万成准备去坐前面，翩然伸手拉住他：“爸爸，你坐后面……”

        倪万成看了一眼陈媛，陈媛说：“那我坐前面。”

        上车后，翩然坐在后座中央，双手将倪万成和沛依挽着。倪万成沉默片刻，忍不住唠叨起来：“要记得吃药，跳舞没有身体重要，你要不想我担心难过，就好好保重身体……”

        翩然不停地点头，他说来说去，没说的了，停下来。

        翩然扭头看着沛依，手滑下去与她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沛依拍拍她的手背：“自己保重。”

        翩然蠕了蠕唇，说：“你也是。”即将分别，居然没话好说吗？

        到机场后，一家人都心事重重，不说话。快要上飞机时，翩然突然回头：“我想和爸爸单独说句话。”

        陈媛和沛依点头，转身走开。

        倪万成问：“你要说什么？”

        翩然手上拿着登机牌，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幽幽地问：“爸，你恨我是不是？”

        倪万成疑惑：“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害姐姐出卖**，害她被妈妈骂，害她放弃跳芭蕾舞的梦想……翩然苦涩地想着，脸色一笑：“爸爸这么说，那你是爱我咯！”

        “我当然爱你。”倪万成认真地说。

        翩然点头：“我知道，你更爱姐姐。”以前怎么样不知道，但当姐姐为了她而出卖自己的那一刻，他肯定就更爱姐姐了。

        “一样的。”倪万成说。

        “嗯。”她点头，但她不相信。不可能一样的，爱这种东西，没法用天平称量，肯定分不均等的。心脏……它本身就是偏着长的啊。

        目送她和陈媛走进安检，沛依突然说：“应该照一张全家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