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苟活

太上……嫦娥……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上一世只是在书上，电视上看到过……但这一世，却真的有了可以一睹真面目的机会。

        但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张续眼中露出几分的怅然。

        “爸爸，妈妈，同学，老师……”以前的一幕幕音容笑貌，又浮现在张续的记忆里。他黯然一笑，那天晚上刚刚醒来时，在黑夜里陌生的环境下，那种无助的感觉又充溢了周身。所不同的是，那时的他还有希望，身边还有盔甲、老大、老二……而现在，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则就只有冰冷的绝望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续微阖双目，等待天黑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

        月光自残破的窗户上洒落，一如既往的皎洁美丽，却又散出让人说不出的寒意，冷的他连骨髓都为之一凝。

        张续低下头，将背后的麻布盖在头上，不欲再看那斜洒的月光。

        瘦弱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渐行渐远。

        这破庙，这石花山，此次，恐怕已是永别。

        南岗城，百来户人家。与其说是城，其实更像是一个小镇。

        城里的集市，就在一条横贯整个城镇东西的街道上。

        三天过去了。

        虽然张续再三的缩减了自己的食量，但身上那几块干硬的馒头，还是已经吃完了。

        躲在一条小巷，他整个人在麻布的遮挡下蹲靠在几个竹笼前。

        这条小巷，是集市内的一处垃圾丢弃的场所。

        烂掉的菜叶，发霉的馒头，长蛆的腐肉……

        竹笼内散发的恶臭让人避之百米外，唯恐靠近。就连每天前来倒垃圾的小仆，也都用衣服紧紧的掩住口鼻，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故而，在这么一个地方，张续待了三天，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天空上乌云弥漫，伴随着阵阵清爽的风。

        他抬头望了望天，目光中总算有了一点光彩。

        如果还能再下点雨，那就更好了……张续心中想到。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渴望。

        雨点很突兀，毫无准备的落了下来，不大不小，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动听。

        缩在墙角，小口小口的吞咽着烂菜残羹，他第一次觉得，口中的饭菜突然都变得可口起来。

        一场大雨，洗刷了连日来酷热天气下小巷内久久弥漫的恶臭。连带着张续被汗水浸湿、难受的身体，都清爽不少。

        突然，雨水中传来一片嘈杂声。他一愣，抬头望去，吞咽着的喉咙也随之一滞，整个人都僵住。神色中竟带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焦躁不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小巷口，站满了人。

        他们都打着荷伞，或披着蓑衣。眼中的光芒是令人惊讶的一致！

        冰冷！麻木！

        不带一丝温度，就如同在打量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张续呆滞的望着他们，突然觉得心中剧烈的酸楚。他想大声呼喊，但喉头哽住，哪里出得了声？

        他心中大痛，低声道：“不能，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样子。我要躲开，一定要躲开！”

        胡乱的将手中的剩饭塞进布袋，他起身放步便跑，浑然没有想到，凭他这八九岁孩童瘦削的身子，怎么可能从人堆中冲撞出去。

        双手扯着麻布，将自己遮掩的更严实，他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决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真面目，不然一定会被驱逐的，被驱逐的……

        刚跑出不到十米，砰的一声，他撞在一个壮实男子的身上，摔倒在地。

        额头上被地面的石子划出老长一道口子，血流满面。他顾不得自己，因为头上盖着的麻布，在他倒下的时候已经被撞掉了……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句喝骂声，几脚踹来，正中他的后背，痛的险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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