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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一)


睁开眼望向四周,还是那熟悉的房间,屋内的摆设一如既往的单调无味,清冷得让人觉得可怕,不知不觉中,白北曦已经独自在这里生活了七百多年了。

        她刚刚又做梦了。

        梦到了师父离开的那天,梦到昏迷后沉迷在自己编织的虚境之中,梦到南冥的以身相护,梦到碧落的惨死,梦到……

        那一切切她以为她早已忘记的所有,全都清晰的浮现在梦境里。

        没想到心还是会那么痛。

        记忆中的师父依旧一袭白衣,眉眼如画,即使是在她脑海里有关白朔最坏的画面中,那人也是那么的美好。

        时间过得可真快,她都记不清他离开的时间了,只能估摸着说出一个大概,。

        在这飞逝的岁月中,白北曦等了他一个又一个的十六年,等到上邪的掌门换了一代又一代。

        离开之前白朔把上邪留给了白北曦,并耗费了一半功力助她修得了仙身。

        白朔说他必须去找华瑶,白北曦知道,那是他爱了一百多年的女子,不然为何他如此义无反顾?

        但白朔也希望,希望作为他唯一的徒弟的白北曦能好好的,所以把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了我她。

        就算散尽修为,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自以为给了白北曦最好,却从未问她是否想要。

        很多时候白北曦都觉得上邪就是一个束缚,一个白朔用来抑制她的枷锁。

        因为要承担保护上邪的责任,所以她无法去找他。

        上邪这个枷锁,沉重的让她好想停止呼吸。

        可是她却丢不下上邪,因为这是白朔留给她的东西,是他几十年来的心血,就算拿命,她也要好好护住。

        七百多年来,白北曦看着上邪换了一个又一个掌门,看着仙界昔日的友人一个又一个的飞升、凋零,看着五界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洗牌。

        冷眼旁观之下,白北曦用白朔传给她的法力,护着上邪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乃至今日已成为仙界最大的门派,新生的晚辈们敬称她一声月华仙尊,亦如白朔在时一般风光万分。

        “尊上。”一声轻唤打断了白北曦的回忆。微微撇头,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漆黑的天空已经浮现鱼肚白,又是一夜无眠。

        唤了那名弟子进来,白北曦任他为自己梳洗打扮。

        看着铜镜中眼神冰冷的女子,她突然感到了陌生。那一身华贵的长老服,把她衬得如此高贵典雅、雍容华丽,似乎一切赞扬的词语都可以在她身上体现。

        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中,那个挽着白裙在河里捉鱼的女孩才是疯丫头白北曦了?

        收拾整齐后,白北曦跟着那名弟子来到了山腰间的上邪大殿。

        今天是上邪十年一度的拜师大会,作为上邪的守护神的月华仙尊必须到场为其树威。

        依旧还是那一摸一样的场景,七百多年来她都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所以白北曦有些无聊的在主殿的高位上打了一个哈欠。

        “起来吧。”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难言的沧桑,熟悉的语调使白北曦一下打起了精神。

        她连忙循着声音望过去,主殿旁的右侧坐上有一人手握纸扇轻摇,秀气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苍凉,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微笑,可是明明应该温润的双眸中尽是冰冷。

        他人坐在那里,好似一幅生动的水墨画,画中之人是如此的俊逸,似要将周围所有的光芒全部吸引,只留他一人在黑暗中闪耀。

        白北曦有些失望,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可惜不是白朔。

        刚刚那一样的声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恍惚间她以为是师父回来了。

        “你是谁?”白北曦定定的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双眸中暗涌着些许情绪,那是她七百多年来都不曾再有的东西。

        “回尊上,弟子乃上邪第七十七届掌门百舸。”百舸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白北曦的问题,并没有因为白北曦突然的发问而显露一丝慌乱,只是那平淡的话语让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感觉。

        白北曦突然感觉有些烦躁,七百多年未出现的任性一下涌上心头,无心再观拜师礼,捏了个飞云诀便离开了上邪的大殿。

        心头只觉得乱乱的,一点儿也不想去考虑她的做法会带来什么后果。

        居然是第七十七届,刚刚好是七十七,为什么世上居然还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还记得那年师父告诉他,七世一因果,九世一轮回,七七归真将会创造一个新命盘,那时天下的格局将会被重新书写。

        她以为那所谓的改写象征着他的回归,可是为何只得了一个嗓音一样的人?

        就算周身的气质全都一样,可百舸不是他。

        她白北曦的师父,不会向别人参拜。

        因为白朔他可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拥有着绝对权威。

        就算变得落魄,他也依然会高傲的维护着那份神的尊严,高声轻念那句:“安能屈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绝不会有一丝逗留的痕迹。

        是的,她从未向别人说过,她的师父是神,只不过他同神界中的其他神一样,在七百多年前神界关闭神界大门的时候,选择了永远待在里面,抛弃了六界中其他信仰他们的子民。

        收了云正好落脚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个衣服破烂的小男孩就这样撞进了白北曦的怀里。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人边追赶边大声的嚷嚷着:“别跑,小贼,居然敢偷大爷的东西,有本事别跑啊!”

        因为撞到人的缘故,那小男孩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准备开跑,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已经抓住了他。

        “嘿嘿,总算抓到你小子了,跑得还挺快的吗?敢偷你大爷我的东西,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那小男孩一听,吓得往白北曦怀里一缩,嘴里快速的说道:

        “别,别打我,她会替我还的,她是我姐姐,很有钱的,是不是,姐姐?”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来看白北曦,在看清白北曦的容貌后,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很快的敛去了,眉眼和嘴角都配合的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白北曦知道,小孩现在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生存,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学会了世俗,让她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身后抓他的人也因他的动作一怔,顺着他的话语向白北曦望来。

        在看清白北曦样子后纷纷退后了几步,不管是肢体还是表情都流露着赞叹。

        真是麻烦,早知道就用仙术敛去容貌了,白北曦想。

        “你小子别骗人,就你那穷酸样会是这位姑娘的弟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快从人家姑娘的怀里出来,你那身乞丐装都把人家的白衣服弄脏了。”

        那个刚刚抓住他的男子一脸不屑的对他说道,随即又谄媚的看向了白北曦,眼神中的欲望让她恶心。

        白北曦刚想开口,随即感觉袖子一紧,她下头,眼神正好撞进那抹恳求的眸子中。

        他是以为自己要和他撇清关系吗?白北曦似乎有些明白怀里孩子的想法,于是安抚的朝他一笑。

        她从那双眼睛中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紧紧拽着师父的袖子,求他别走。

        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她突然想帮帮这个孩子。

        “他欠你们什么?我会替他还的。”白北曦伸手止住那人来拉小男孩的手,牵着他默默向外移了几步。

        抓人的人见白北曦居然真的帮那小男孩说话,惊诧的打量了她几眼,半晌才开口说道:

        “他偷了我很多次东西了,可是个惯犯,小人看姑娘与他并非真正的姐弟,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

        “这世间险恶,姑娘要发善心也要考虑考虑那人是否值得啊!”

        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白北曦朝那人绽放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她坚定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佩。

        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东西,是百舸送给她的,历届掌门都要在上任时准备一份礼物给她来,这是当初南冥定下的规矩。

        白北曦本不喜欢在身上带任何东西,只是今天的拜师大会将会遇到掌门,为了表示尊重她都会佩戴他们给予的礼物,现在正好用来江湖救急。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老天早已注定。

        那人见到白北曦手中的玉佩,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哈腰的拿着玉佩离去,似乎晚一秒白北曦就会反悔一般。

        白北曦当然知道那块玉佩的价值如何,毕竟是百舸作为掌门特意选给她的,自然是块难得的宝物。

        可她就是相信总有一天,那块玉佩还会回到她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该是她的就一定是她的。

        目送那人完全消失在眼前后,白北曦才侧目看向牵着的男孩,问道:

        “你为什么偷东西?”

        “为了生存。”他答得很干脆,也没编什么可怜的身世来博取白北曦的同情,很好,很诚实,这性子让她隐隐有些喜欢。

        “你想跟着我吗?”白北曦问他。

        他不敢相信的看了白北曦一眼,随即转开了视线,别扭的点了点头,只不过有些脏乱的脸颊上浮现了一抹红晕。

        白北曦放开了他的手,严肃的告诉他:

        “我是不可能做你姐姐的,要跟在我的身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我的徒弟,你可愿意?”

        还没等她多说,那男孩居然机灵的去路边茶铺为她端了一杯茶来,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奉茶朝她跪下。

        事后白北曦曾问他哪里来的钱买茶,他毫不羞愧的告诉白北曦在遇见他之前顺手偷得,就是为了这钱他才被追得得满街乱跑的。

        那一副惋惜的样子让白北曦有一种非常想揍他的冲动,她白北曦一世英名,没想到人生中唯一一杯拜师茶居然来路如此不干净!

        不过在喝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微笑的接过了手中的茶杯,收下了这个徒弟:

        “俯首作辑谢师恩,呐,我喝了你的茶,就是你师父了。江湖险恶,咱们师徒一心,同去同归。”

        “嗯。”他居然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那份可爱的摸样让白北曦忍不住揉一揉他的头发。

        “我先去给你买包包和糖葫芦,你就在原地等我,不要乱走,既然要跟着我,当然要给你准备一些行李啦!”

        说完白北曦转身向街市的另一头走去,她记得那里有家成衣铺是隶属上邪的,也是当初南冥注意,他说养一个山门需要大量钱财,所以必须发展商业为上邪囤财。

        因为这个想法,白北曦那么多年都过得比较奢侈,南冥为上邪发展了不少商业,为她赚了不少的钱。

        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那里拿些银子为她的小徒弟买点东西。

        谁知她还没迈开步伐,衣角又被他拉住,他眼里的不安让白北曦不由得想打趣:“怎么了?一个人害怕?”

        “才没有!”他立刻赌气似的放开白北曦的衣角,抱拳闭目站在一旁,只是时不时偷偷把眼睛眯开一小条细缝,看看白北曦走了没有。

        那有趣的动作让白北曦再次忍不住继续调戏:“那你为何拽着我的衣角?”

        “哪有!我明明离你远远的。”他大声的反驳到。

        “有,只不过你放开了。”白北曦淡定地吐出以上几个字。

        ……

        白北曦看他那矛盾而又紧张的样子,打算不再逗他,走过去主动牵起他的手,道:“别怕,师父跟着你。”

        白北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颤抖,然后小小的手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她。

        那一刻,白北曦居然不想再放开。

        想想今天任性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再多一次也无妨了,于是就这样拉着他一步步向上邪走去。

        只不过后来以他走不动由白北曦驾云带他回到笑谈殿告终。

        当然,他的生活所需品最后由上邪的其他弟子采买了给他送上来,包括传说中的糖葫芦。

        很多年后,当这个男孩长大,也拥有了自己的徒弟时,仍然记得曾有一个白衣女子笑语盈盈的牵起他的手,温柔的告诉他不用怕,她会一直跟着他,霎时,男子的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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