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异能科纪事组应聘笔试题：

        “如果有一天，你被选中可以植入任意一种异能，你希望得到哪种能力？”

        沈天唯半跪在地上，托着被刀尖刺穿的右手，温热的血液从掌心的窟窿里不断涌出，不一会儿就在地面积成一滩，而后顺着站台盲道凹陷的纹路不断渗向远方，像是一幅极为诡异的动态抽象画，在不断延展。

        半边身体已经疼到麻木，沈天唯不敢用力呼吸，更加尖锐的疼痛从伤口随着呼吸猛烈袭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这段孽缘的开始，那个无厘头的，不知道哪个混蛋出的题。

        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

        “想要拥有多啦○梦的四次元口袋。”

        好像当时他刚好在搬家，大小不一的纸箱从玄关堆到客厅，他从门口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艰难移动到客厅，踩着点完成了线上答题。

        沈天唯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早知道就应该回答“想要自愈型异能”之类有实战功能的。然而就算这样回答了也没用，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这世上并不存在任何可靠的能让普通人转变为异能者的方法。

        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个回答的时候！

        这会儿应该有人站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一个说好的不会与异能者起正面冲突的纪事组成员，前三个月没有外勤要求的实习生，此刻要独自面对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异能者？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眼前的异能者都能以绝对优势碾压因剧痛而瑟瑟发抖的沈天唯。

        身后是险些被刺瞎的异能科候选科长陆离，受异能影响，此刻正半倚在扶梯边，无法动弹，只能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突发的这一幕，却无法发出声音。

        “陆老板……”

        沈天唯真的很想问候陆离的祖宗十八代。

        要不是因为他，沈天唯此刻应该在家捧着牛奶刷着各种无营养的小视频。

        但为了能继续在纪事组工作，沈天唯不得不将满肚的脏话封印起来，于是委婉嘲讽道：“你这个候选科长的位置，是不是你爹妈花钱买的？”

        陆离：？？？

        “希望你下一秒就能蹦起来把这个该死的异能者控制住。”

        此刻陆离的脑中确实充满了问号。

        为什么会出现不受管制的异能者在城区闹事？为什么沈天唯还有行动力？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刚才他要为自己挡住那一击？既然还能跑，不应该滚得远远的才对吗？

        对面的异能者似乎也没想到还有人能逃脱他的束缚术，先是一愣，顺势收回手中长刀，然后紧了紧刀柄，做好准备进行接下来的一击。

        然而刚刚还在虚弱颤抖的沈天唯仿佛突然得了力，猛然扬起右手，满掌的血水瞬间飞溅到异能者脸上，血量多到吓人，甚至有些已经渗入对方眼眶里。

        “陆离！！！”沈天唯大声喝道。

        仿佛某种预言，陆离能感觉到四肢百骸间的力量又回归了掌控，然后像是一头匍匐已久的猎豹，猛然起势冲向前方，抬脚踢飞对方长刀。

        几乎同时，方才被踹到站台另一端的南诚瞬间移动到异能者背后，从腰间摸出管制颈环紧扣在对方脖颈上，然后连退三步。

        “咔哒”一声，颈环在接触皮肉的瞬间迅速闭合勒紧，同时释放出连续的高压电流。

        “呲呲”的电流声萦绕在耳边，仿佛某种吸收力量的魔咒在低语。

        异能者条件反射般想用双手去抓开，但在碰触到颈环的一瞬间又弹开了手指，如濒死者一般仰着头，喉间发出“嗬嗬”的气声。

        “咚”的一声，他后退着撞到了柱边的金属垃圾桶，失去平衡的身体应声倒地，最终仰卧在地，四肢不住地抽搐。

        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隐约弥漫开来，那是高压颈环长时间放电导致的高温灼伤。

        “只要你不再尝试使用异能，那玩意儿就不会伤害你。”

        陆离温馨提示到：“如果不听劝的话，可能会把你电成弱智，真的。”

        说着，他从腰包里摸出检测仪摁在异能者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探出的针头直挺挺刺破皮肉，开始读取基因信息。

        过了大约三秒钟，检测仪的液晶屏上终于浮现出内容—“null”

        “啧……”陆离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对南诚说到：“未登记的。”

        未登记，也就意味着此人不在任何政府的记录名单上，姓名，年龄，以及最重要的异能信息都是空白。

        第一异能科从建立之初到现在近二十年间，在政府的默许下，通过不断完善异能者各项管理制度，基本上已经形成十分完备的信息网，几乎不可能存在未登记的异能者。

        而眼前这位异能者显然就是“几乎不可能”的那个漏网之鱼。

        “联系维护组的过来把人带走，等这里都收拾干净了再除‘界’。”陆离利索地收起装备。

        南诚应了声，又在挺尸状态的异能者手脚上各加了一道锁铐，以防出现意外。

        瘫坐在几步之外的沈天唯确认危机暂时解除之后，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

        额头因剧痛渗出的汗水打湿了刘海，原本就清秀白皙的脸此刻竟泛起一层青，他抬眼看了看走近的陆离，表情虚弱又温顺。

        其实他是很想骂娘的，但此刻已没有了力气。

        陆离把脱下的外套罩在沈天唯受伤的右手上，轻声说到：“这会儿回去也没人在，去附近找个医院处理下伤口。”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但内容却不带任何商量。

        “还站得起来么？”陆离边问边向沈天唯伸出手，坚实有力的手腕抓住胳膊，然后将他稳稳地扶起。

        沈天唯觉得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也要疼麻了，被陆离的手握疼的。

        “那就麻烦陆老板了。”沈天唯气声应到：“感谢哈…”

        第二天，沈天唯就以工伤为由，向纪事组组长方仲知请了一天假，顺便想多讨点工伤款。

        “其实你可以多请几天，不会扣你工资的。”方仲知在电话那头说到，同时传来瓷器轻微碰撞的声音。

        又在泡他心爱的功夫茶。

        “知道，本来也没多少。”沈天唯没好气到：“在家待着也没事，一天休息足够。方老师真这么关心，不如帮我多申请点补偿！”

        “这就太难为我了，实话告诉你，咱们组在异能科的地位，那就是金字塔的最底层。”方仲知轻轻啜了一口热茶，“打又打不过，只能忍着。”

        这说的倒是事实。

        异能科名义上是维护异能者与普通人类之间安全秩序的组织，其实更多的是处理所有与异能者有关的事件。但是随着受理事件数量的增加，相关联的人与事就越来越复杂，渐渐地开始有普通人类提出不满，认为异能科在某些事件上的判断有失偏颇。

        于是到现在，所有的行动小组必须配备一名普通人类，并负责行动记录及最终报告。负责这一职责的人员最后慢慢演变成了纪事组，通俗点讲，就是异能行动小组中的秘书员。

        所以方仲知才会说自己处于金字塔底层，即使存在诸多不公平待遇，也只能忍着，上去跟他们打架吗？可能刚出电梯门就被ko了。

        因此他在审阅递上来的行动报告时，首先是看看这次的行动是否有异能组员失误，如果有，那就必会不痛不痒地添油加醋几句，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方仲知又啜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今天下午老陆他们准备审讯那位x先生。”

        “x先生？”沈天唯又开始头疼了，觉得这可能又是自己还未接触到的异能界黑话。

        “就是昨晚你们遇上的那个异能者。”方仲知微微停顿了一下，“听说没有登记在册，在基因库搜寻了半天，你猜最后发现了啥？”

        沈天唯微微皱眉，想扶额，但是受伤的右手无法顺利完成这个动作，只能象征性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方老师，我猜不到。”

        方仲知哈哈笑了一声：“与x先生匹配的那个人，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而且反复确认是普通人哦！”

        沈天唯微微睁大了眼睛，握着手机的左手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十年。

        普通人，现在却是异能者。

        沈天唯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啊！我突然想到这次的报告还啥都没写呢，下午就回组里，可不能拖陆科长的后腿！”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方仲知在那头满脸问号。

        沈天唯仰卧在沙发上，数着头顶吊灯上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窗外偶尔传来一阵清脆鸟鸣声。他突然心情大好，嘴角微微扬起，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开始哼起听不出调儿的曲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一个惊喜什么时候出现呢？沈天唯胡乱猜着，精神上的兴奋让他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他开始期待下午的审讯。

        然而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他突然想到，他好像没有权限去地下审讯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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