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是惊鸿一瞥（一）

“来人！”

        烛阴上神的突然的归来让扶箩宫内乱成了一团，更众神仆惊讶的是他带回来的满身血色的神女的。

        狂风从殿外吹了进来，雷声大作，吹得大殿的窗户摇摇摆摆，窗外的树叶唰唰的声响。

        烛阴上神挥手将窗户关上，瞬间隔绝了外头的风雨，整个大殿有恢复寂静，静得只听到床上的小神女忽轻忽重的呼吸声。

        神仆皆站在床榻一侧，不敢出声，只是偶尔看一眼床塌上的神女，生怕她便没了气。

        约是因为疼痛，小神女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嘴唇仍然是苍白。

        除了烛阴上神，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

        自他进去扶箩宫后，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过，直到日暮才从里面出来。

        外头的狂风暴雨，钟山神殿却静得让人恐惧，往日迎接的神仆也不见了踪迹。

        半个月前，止华和烛阴上神相约钟山，却不想被事情绊住了他，等他解决紫薇大帝交代的事情后，来了钟山神殿，神仆却又告知烛阴上神出了钟山，归期不定。

        按以往的惯例，烛阴上神总会在外许久，却不想昨日得到了烛阴上神归来的消息，止华知道后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以免触及龙怒。

        他震荡神力探了探，发现众人聚集在了扶箩宫，收起袖子而后往扶箩宫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长廊，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神官慌慌张张的从那边走了过来，他抬眼看见止华，弯腰向止华行了行礼。

        “止华神君，上神……在忙，恐怕今天不能。”神官话里有些慌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

        “上神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止华皱着眉头问。

        空气弥漫着隐约的血腥味，越靠近扶箩宫血的气息越浓。

        “回神君，不是上神，是一个神女。”神官活了这么久，大约是什么事情都见惯了，只是此次烛阴上神回来时神情十分不妥，他也被牵动了起来，好久不着急的心却急的像热锅上蚂蚁，一点也不像平常威严的神官。

        神官说完又慌忙地回头看了看扶箩宫的方向，神色更是着急了，仿佛止华的话提醒了他现在要去干嘛。

        顾不得是否符合礼仪，还未等止华回话，他便又道：“神君若是想知道，便去扶箩宫，小仙还有要事。失礼了。”

        他福了福身，急急忙忙地便往殿外走去了，消失在眼前。

        止华走进扶箩宫便看见烛阴坐在榻前喝茶，拱手上前，向烛阴行礼，“烛阴上神。”

        烛阴上神布满阴翳的脸，在看到止华后缓和了些许。

        烛阴一手拿着茶正要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朝止华摆了摆，眼睛看向左边，头往上抬了一下，示意止华坐下说话。

        止华倒是没有马上坐下，顺着之前的礼，拱手，鞠躬，才往左侧走去，坐下之后理了理衣服，确保没有不当的地方。

        该有的礼仪他倒是一点也不少。

        烛阴上神瞥了止华一眼，有牵了牵嘴角，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嘴里，放回桌上，眼见空了杯子，神仆紧接着又添一杯，另一个神仆也给止华添了茶。

        是白枫尖。

        它味道是极好的，只不过因为性凉，却很少人喜欢。

        二人一时无语，倒是烛阴上神一杯接着一杯的热茶下肚，止华看着都觉得这些好茶要被他糟蹋完了。

        他和烛阴上神两个人除了下棋，其次最爱的便是喝茶。紫微宫的师兄弟经常私下常说他是个老头，年纪轻轻，喜欢的倒全是一些沉闷的东西。

        当然这是他不经意听到，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等了半响，烛阴上神似是缓下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你个臭小儿，愈发胆大了，竟敢失约于我。

        烛阴上神仿佛看出来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

        止华听到愣了一下，嘴角牵了起来，仔细想想确实不难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的缘由。

        不过当然这话不能说。

        止华本想要解释一下因何事误了时间，不过现在看来烛阴上神也无心想要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必过度介怀。

        止华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神官便来报说康元神君到了，他将快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烛阴上神吩咐神官传康元神君进来，不一会儿就见康元神君行色匆匆地赶了进来。

        他抬眼便看见刚走进来康元神君拉了拉肩上的医箱，抱拳，向烛阴上神道歉道：“上神恕罪，小神来迟。”

        其实康元神君来的并不算慢，从钟山到九重天，来去才花几盏茶的时间，已是飞快了。

        康元神君抬头，看见止华倒是吃了一惊。

        在众神眼中，神界最不得得罪的地方，一个是钟山的烛阴上神，另一个便是凤凰城的帝君与帝子。

        康元神君很快镇定下来，整理了面容，他向止华示意了一下，表示问好。止华也随之回了一个点头。

        “康元，去给我治治里头的丫头。”他语气似乎有些不在乎，却又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压力。

        内室的神女的内伤已经被烛阴上神治疗的差不多了，只是外伤仍是十分严重，需要康元神官加以处理。

        这话落在康元神君耳上，吓得康元神君心里抖了抖，忍着心里的颤抖，说了句：“是！”，连忙走进屏风后面的床榻，为了她治疗。

        止华的眼神随着康元神君的身影移动，透过镂空的原木色屏风，可以看见床上隐隐约约躺了一个神女。

        床大得很，她只占着床边小小的一角，脸色惨白，气息一轻一重，伤势似是十分严重。

        不远处的架子上随意的搭着一件青绿色的衣服，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一片片的红是碧落牡丹花的红。

        看着看着，脑子一热才回过神来，他逾越了。不关他的事看多了总是不妥的。今天怎么八卦了起来。他在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

        眼神便从那件衣服上收了回来，拿起桌上的人茶杯，正要喝便看见烛阴上神扇着不知从哪里变来的扇子，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他。

        止华跟他对视了一眼，继续将茶送到口中，抿了一口，放下，才又看向烛阴。

        止华已然恢复镇定。

        烛阴上神这才开口，“捡的丫头，总不能见死不救。”他似是解释给止华听是怎么回事，可谁都知道，烛阴上神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过了半响才又说：“花了我好大功夫，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像是随意说了一嘴他刚做了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烛阴上神想救的人，若是救不了了，大概是不会这么镇定的坐在这里喝茶了。

        不过对于烛阴上神来说，都是虚名，众人眼中的他是如何的，并不重要。

        “上神过谦了。”四海五荒烛阴上神想就却救不了，大约是没有的。

        “少说那些没用的话，谁叫你学这一套的，我耳朵都听得起疹子了。莫要叫我再教训你，臭小儿，真的是愈发没有意思。”说着便毫无预兆地起了身，往门外走。

        似是不满止华说的话，嘴里还在叨叨絮絮：“紫薇那小儿真是板正一点意思都没有，当年我便说让你莫要拜在他门下你偏生不听劝，如今你也越发没意思。”

        止华在烛阴上神起身后便也跟着起了身，随着烛阴上神往外走，看着路像是回烛龙殿的路，他没有问，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接上烛阴上神的话，也开起了玩笑说：“先生可没有您说的板正，他老人家堂堂一个帝君怎么给您说成了小儿，怕是以后见着您都要绕着路走了。”

        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他的颜面何在。

        后面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来，只是心里默念了一下。

        “怎么，我还不能唤他一声臭小儿，连他爷爷都得尊称我一句上神。”

        烛阴上神甩了甩袖子，瞥一眼才发现袖口沾了血，他皱了皱眉。

        走在身后的止华注意到了。

        许是昨天过于匆忙，何时沾上了也没注意。

        烛阴上神继续和他说着话，似是不经意将手往身后一背，手从身侧向背部移动，等手背在后面，血迹已经消失了。

        止华顿了顿，微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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