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半路多出个程咬金（一）

望着耸入云霄的钟山，距离上次来钟山，已然是三百年前的事情。

        上次倒是没有好好欣赏钟山的景色，虽然这地方被烛阴上神搞得乌云蔽天，仍掩不住山下的山川水秀，还在云头她便看见了山狸神官在院中照顾花草，连插入云天的钟山神殿都变得格外宏伟。

        果然心情好了看的东西都好看了。

        “山狸神官，你在摆弄什么花，我怎么没见过？”蹲在云头直呼呼的大喊山狸，样子像个抓弄完人的孩子，看着人都想乐。

        山狸听到声音，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乐汐神女。”向她作揖。“此花是小仙所制，还没有名字，不知乐汐神女有何高见。”他倒是知道乐汐神女对花草颇有见解。

        山狸神官在来钟山之前便是山林中，常有花草树木为伴，如今修炼成仙，这十几万年来最爱摆弄的也是花草。

        乐汐惊讶，这花竟然是山狸神官术化培育的，“山狸神官你也喜欢花草。”她毕竟也是在钟山住过好几个月的人，从前竟然完全不知，她从云头落下，跑过去闻了闻，“这花香有些熟悉。”

        “是三清白芷。”山狸神官看着乐汐，慈祥地笑说着。

        乐汐眼睛从花上转移到了山狸神官脸上，神情隐约着惊喜，却又不好表现出来，隐藏着自己内心的喜悦，“没错，就是三清白芷。只是山狸神官怎会知道三清白芷？”山狸神官应该从未去过三清玄境，难道还要有别的地方有三清白芷？

        “是止华神君上次来的时候，带来了三清白芷，我闻见便多嘴问了一声，直到今日才术化出来，长相倒不知道长得如何了。”山狸神官的神情透着一丝失落。

        没想到竟然是凤凰城大帝子。离开钟山后，倒是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生命中一样。

        看着山狸神官难过的神情，乐汐明白，对于他们来说，岁月不值钱，爱而不见是悲哀，爱而不知也令人难过。就像她不知碧游宫的碧落仙华的模样，到如今也还没有机会见一见。

        “山狸神官，你看。”乐汐手掌往上，一株三清白芷出现在她手上，眼睛看着山狸神官。

        果不出她所料，山狸神官顿时眼睛放光，“这这是”

        “三清白芷。这送你啦。”将手伸到他的面前，递给他，“拿着吧。”语气有些轻快，差点暴露自己内心的得意。

        山狸神官惊喜的接过三清白芷，“多谢乐汐神女。”高兴得一下忘了乐汐的存在，而是傻乎乎的欣赏三清白芷，直到一个低沉声音咳了一声，一下将看着山狸开心的样子出神的乐汐和看着三清白芷出神的山狸神官唤了回来。

        两人同时回头，又有访客来了。

        “止华神君，您来了。”山狸神官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三清白芷，“上神在神殿，您请自便。”

        乐汐心里嘀咕，真是见鬼了。

        就像你忘记了很久东西就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原来人也是一样的。

        看见不断靠近他们的神君，发间的白丝换成了头冠，一支雕刻凤凰花纹的红簪固定着，也不再是朴素的青衣。

        原来时间是流逝的。

        三百年前，她二话不说地跑来钟山，让烛阴上神去救止华，本来她只是传个口信，谁知烛阴上神竟然拒绝了她，说这四海五荒要他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来找他，他是不是每个都要去救。

        她重复了好几遍，那个人是止华。烛阴上神还是不为所动，说万事万物自有天意。即便那个人是止华。懂吗？丫头。

        眼见烛阴上神都不插手的事情，她也打算不关他死活了，该做的她都做了。而后告辞了烛阴上神，心想：往殿外走，往山下去。

        绕过烛龙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走着走着便路过后山，远远地看见凤凰花有了凋零的景象，末端有些暗黄。

        脑海中浮现这段时间以来，关于他的点滴。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紫薇大帝的弟子为了一个神女大打出手了。”

        “这个药是止华神君给我的。”

        ……

        她停下来脚步，随从的神仆也停了下来。“后山的凤凰花，是过了季节了吗？”

        神仆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的，如今正是生活盛开之际。”目光也看了一眼后山的凤凰花，接着说：“也不知为何，最近后山的凤凰花愈发的衰败。”

        乐汐听完也没说话，神仆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想要认错又不敢说话。

        神仆吓得正要跪下去，乐汐刚好转身就走，“去回烛龙殿。”

        她的步伐愈发加快。

        她没有做到她应该做的。怎么算做到呢？她现在做的也只是为了报恩。

        他为了去万丈深渊，身受寒气，什么都没有付出，就说自己尽力了。

        惊雷台他为了她不惜和九帝子恼怒，又动用神力，导致寒气入体。

        封云仙阁的惩罚本就是她罪有应得，他被困了好几日，到最后还要来给她送药。

        怎么她就尽力了呢，明明她就什么都做，却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自欺欺人。

        她不想欠人。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去，“老头！我不管，你要去救他。”

        烛阴上神看着去而复返地乐汐，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眼里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她似笑非笑，垂眸又抬眼，摇着头说：“不是的，陨灭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底透出悲凉。

        她方才跑过来的一路，想了很多理由说服烛阴上神，说他是凤凰城大帝子，说他是这四海五荒几百万年以来难得的有天赋的神君，说他有多么的重要，她想烛阴上神或许会同意救他的。

        可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最符合烛阴上神这个甩手掌柜身份的诱惑。顿时，烛阴上神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她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毛，她觉得自己赌对了。

        接着又添油加醋的说的更严重一些。他犹豫了。

        乐汐从来没有这么能说会道。最后她还答应烛阴上神要来钟山陪他玩三百年。

        终于烛阴上神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此刻乐汐才觉得她真的是傻子才信了他的鬼话，什么万事万物自有天意。

        却不想刚中天紫微宫回到钟山，便收到白帝城的消息，让她回去一趟，这一耽搁便是两年。

        山狸神官此刻也恢复正常，记着有客至该有招待的礼数。对止华说完，转而对乐汐说：“乐汐神女，烛阴上神早已等候多时了，您可与一同止华神君上山，止华神君不受钟山神府限制，可以带您上去。”在山狸神官看来，他是在感谢乐汐的送他的花，免得乐汐徒步上去。

        可是对于乐汐来说，他这句话简直是对她的折磨，谁知道止华并没有等乐汐回答，打完招呼，下一秒便消失了，只剩下乐汐与山狸神官两人干瞪眼。

        山狸神官面上十分尴尬，乐汐倒是有些高兴。

        乐汐跋山涉水，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狠狠地舒一口气。无论走多少次，都忍不住吐槽烛阴老头的所谓上神之威，神府限制确实对他们平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事情，如今却非常困难。

        不过此次却是有意外之喜，之前往来多次，却从未好好看过沿途，却不想钟山的绿林小路处处是惊喜，她见到了许多平常没有见过花草，她猜测是上古界的植物这样看来，在这待三百年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她还在沉迷，没有注意到神仆的到来，“乐汐神女，上神有请。”神仆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回头，朝神仆点点头，让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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