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露

最后颜梓摘下了头绳，重新套到傅子安的手腕上，又发呆去了。

        课间十分钟，傅子安出了教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踩着铃声赶在老师之前回来。

        放学后傅子安让尤厚告诉傅学渊说自己不回去吃饭，急匆匆骑车出了校门。

        他记得颜梓居住的社区里好像有一家专门修复手链等小饰品的店，经过文南巷拐进社区，似大海捞针。

        傅子安并不记得具体位置，所以才争分夺秒，一放学就冲出来。

        他担心会无意间错过那家店，进入社区后就推着车子行走了，鉴于某些店长在店名上走文艺风，他不仅看店名，还花费几秒钟瞅瞅店内。

        似水流年。

        妥妥文艺向店名。

        他要找的那家店的店长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文艺青年。

        “您好，我这里有条手链，您看看能不能修。”傅子安递给了自称是店长的俊朗大哥。

        艺术从不分性别和年龄。

        段流年接过来，眼神不赖，“呦”了一声，“还是个指南针，”他本身不显老，只给人一种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沧桑感，此刻一笑，真年轻了十来岁，“有意思有意思。”

        “能修的好吗？”傅子安再次问。

        段流年认真了起来，思索片刻，“能修，就是费点时间，做这条手链的人用心了。”

        既要实用又要美观，材料和结构都费了不少心思。

        “我下午有课，三点多来拿，”他凑过去，指着中央位置说，“这里的基点需要改，您把断掉的地方修好就行了，基点的话我下午来的时候亲手改。”

        段流年大手一挥，“行。”

        傅子安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吃午饭，周围明明有那么多家饭店，他却径直走进了包子店。

        几乎没人，店里面只有郑阿姨和她儿子，小男孩乖乖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占了很小很小的空，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小伙子，吃点什么，”郑姨问，她惊喜道，“你不是上次和小梓一起的那个爱学习的男孩吗？”她记性不差，“叫傅子安对吧。”

        他点头，“嗯，是叫傅子安，”颜梓告诉过他这家店的店长姓郑，“郑姨，我想要一笼包子，再加一碗粥。”

        “行，郑姨给你做。”

        他吃的差不多了，正打算起身去学校，外面传来了声音：“郑姨，一个奶黄包。”

        “小梓，给，”郑姨一脸高兴，“你同学也在里面。”

        颜梓特别喜欢吃奶黄包，每次早上会来买，中午也会留一个肚子给它，全当饭后甜点了，今天也不例外。

        同学？

        哪个同学？

        颜梓望了进去，和傅子安来了个“深情”对视。

        颜梓对待学习的态度极其敷衍，空手来空手去，轻松地不能再轻松。

        傅子安不一样，他背着书包，里面放着作业、课本、习题册之类的，光是态度就值得被夸奖，更别说优异的成绩。

        由于在包子店里故作寒暄，害得掐点很准时的颜梓慢了几分钟，这才导致两人在道路上疾驰的惨状。

        “都怪你，我本来可以悠闲地慢行在凉城的道路上，轻松自在地看风景，”颜梓转头冲着他说，“现在好了，疾驰！只能疾驰！我的形象啊，统统都没有了。”

        傅子安原地反击，“你本来就没什么形象，而且我刚刚也没说废话啊，被点名了，站起来又坐下来，还是没能让你清醒，”阳刚老师宣布了帮扶计划，由傅子安教颜梓学物理，他在包子店提了一嘴，发现另一方压根不知道这事，然后两人才开始拉扯的，“阳刚老师的话具有不可抗力，王老师的五分钟你都受不了，难道你有本事接受她那一整天的教诲。”

        “我确实没那个本事。”阳刚老师会夺走你的每一个可利用的课间，让你去她办公桌前接受好心好意的“洗脑”。

        她确定她承受不了后果，猛蹬了一下，算是认命了，“行，你教吧，傅老师，我都听你的。”

        “国庆有五天，你……”他的话被颜梓打断，

        “国庆不行，我有事，换个时间。”

        “行。”

        边蹬车边聊天的结果是，两人到教室之后齐刷刷趴在桌子上，气喘吁吁，一副倦态。

        下午两节课，一向认真听讲态度端正的傅子安走神了。

        就连课间也晃着神，热衷于“指南针”建设，整张草稿纸上全部都是方向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魔怔了。

        颜梓就没清醒过，但是她可能真的留了一根神经应对课堂提问，总共两节课，共八十分钟，她被叫起来了许多次，也被提问了很多次。

        毫无疑问，每次都答了上来，老师也只好让她坐下，以至于代课老师在老师群里发问，如何让学生保持清醒状态上课。

        已经从让学生认真听讲演变成让学生保持清醒态度。

        老师需要操心的事情果然不少。

        铃声一响，颜梓就解脱了，起身准备回家，一转头发现自己同桌不见了。

        每周三早放的这两节课不是对他没影响吗，正常情况下她转头看到的应该是精神状态饱满地刷题达人傅子安，而不是空荡荡的桌椅。

        打球去了？

        颜梓回头看向后排，尤厚和陆诚都在教室里。

        排除打球，傅子安不可能跟除了他两之外的人打球。

        教室里埋头学习的人不少，铃声并不是命令，学校将选择权交到了每个学生的手里。

        似水流年店内。

        “哥这技术，怎么样，满不满意？”段流年甚是得意。

        “满意。”傅子安仔细端详着。

        “这个手链，”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你做的？”

        傅子安摇头，“不是。”

        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最多只能改变一下指南针的基点，他没有颜泽那么厉害，锦上添花罢了。

        也有可能是徒劳无功。

        全凭那人一句话一个态度，就能定他生死。

        “朋友的？”段流年问。

        “嗯。”他回。

        “关系很好？”段流年继续问。

        “不知道。”他没那个底气，颜梓的态度一向很朦胧，他当两个人关系很好，万一她只当他们是普通朋友，这一番自我评估就显得有点难堪。

        所以他不高估自己，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答案让段流年更是好奇，你不知道和人家关系好不好你就紧赶慢赶地找地方修手链，一下课就赶过来亲手调整基点，整完后还不放心地多瞄了好几眼，要是断了，傅子安估计得直接拉着段流年当场修复。

        虽说段流年脸皮不薄，被人从头到脚盯着，时间一长，他估计会疯。

        “行，那我问你，这女孩对你很重要吗？”段流年连忙补充道，“你别告诉我，我连性别都搞错了。”

        “段哥。”傅子安觉得好笑，不过是修手链，莫名又交了个朋友，他刚问起店名来由，段流年说他有个姐姐叫段似水，远嫁了，他就一个人在家乡开了一家店。

        从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母亲去世的早，别人女孩戴手链戴项链，段似水很懂事，从来没有闹过，有一天段流年存钱给她买了一条，被父亲追着打了一顿，再后来段似水出嫁，只剩下段流年还在凉城。

        他要一辈子都满足段似水的少女心，这家店不仅是单纯的物件，更是一种寄托。

        就像是在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姐姐想，弟弟就依旧可以奋力好久，只为送你一条别人都有的手链。

        从今往后，别人有的，我会给你；别人没有的，我也会给你。

        难得遇见性情中人，两人一见如故，交起了朋友。

        傅子安默默点头，“很重要。”

        店外正好有自行车经过的声音，因为是在转角，女孩拨了一下车铃，铃声传入店内。

        段流年探头看过去，只瞧见一个穿着校服的背影。

        半米阳光落在店门口，一声“郑姨好”融于午后，清风没了踪影，角落里有只懒猫翻了翻身子。

        “嘿！”他还挺激动，“子安，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是她。”傅子安没头没尾地说。

        晚自习上课前，颜梓在桌面上发现了已经被丢进垃圾桶的手链，不仅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而且还被修好了。

        失而复得。

        她未能深思熟虑，有人给了她仔细思考的机会。

        早晨的时候，颜梓并不知道要怎样处理这条手链，碰巧庄盈来了，提出要帮她丢掉的想法，她就应了。

        既然重新回到她手上了，忸忸怩怩的不像她，大大方方地面对过去，也勇敢地走向未来。

        “我一只手操作不来，”颜梓将手链递给了自己同桌，“傅子安，你帮我戴上吧。”

        “好。”他丢下笔，还没有把黑笔摆放整齐就伸出手接过手链。

        在颜梓的眼里，傅子安明明是第一次触碰这条手链，他却精准地找到了扣点。

        之后一切如常，傅子安依旧态度认真，偶尔耍耍无赖逗她玩。

        课间，尤厚和陆诚来找傅子安商量篮球赛的事情，国庆之后和二班有一场篮球赛，他们是主力。

        有篮球队就势必要有拉拉队，班主任孟经纶在班级集体荣誉方面很有责任和担当，专门开了个班会，为了让全班人重视起来，一番慷慨激昂，调动起了学生们的积极性。

        报名的人不少，其中就有甜妹苏棠。

        颜梓当然没有凑这个热闹她没有集体荣誉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初中的时候，直接被老师指定，推出去为班争光。

        不过那也是在竞赛和考试方面。

        最后，苏棠成了拉拉队对长，制定了队内制度，获取队员国庆空档期，当场约下了时间，做足了准备。

        放学后傅子安和尤厚他们商量着对策，颜梓骑车回家。

        刚出大门口，鬼使神差地，她低头看向了手腕，回家的方向和手链上所指的方向一致。

        基点变成了凉城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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