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哥的拒绝

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一直到天大亮被母亲骂醒，她骂的不是我起床太迟，而是见到煤油灯里的煤油全部被烧光。

        被骂后，我迅速起床，然后吃早点，把连环画还给大哥后像往常一样上学。

        晚上跟小伙伴们在林子里疯玩，玩够了回家吃晚饭。其实，在课堂里上课还是在林子里疯玩，我都在想着如何让大哥出钱买连环画。

        就在大哥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我走过去叫住了他。

        “大哥，你昨晚借我看的《西游记》连环画是哪里得来的，有没有第二册，借我看看。”我有点小期待的问他，希望他有第二册《西游记》。

        “路上捡来的，就一本，没有第二册。”大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道。

        “你觉得连环画好看吗？”我有意无意的想占用他的时间，用说话来引起他的注意。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还有事，还要看中药材的医书，等会天一黑就看不了书了，不要耽搁我的时间。”大哥想结束跟我的交流，想尽快摆脱我。

        “大哥，是这样的，我想用你的钱买连环画，你借我或者是给我吧。如果是借我，那等我长大有钱了还你，给我的话，我长大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我毫不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你想买连环画干什么？”大哥有点好奇的问我。

        “昨晚我看完《西游记》第一册后，我觉得很好看，不是感觉很好看，而是太好看了。我决定要看完所有的连环画，但是我现在一本都没有，只好向你要钱买。”我天真的把我的想法和决定告诉大哥。

        “所有的连环画？所有是多少，你知道连环画有多少？需要多少钱才把所有的连环画买得回来？你这个猪脑子，想事情不经过脑袋。”大哥问了几个问题后，毫不客气的痛骂我。

        “我不管，你就是要给我买书，我说过，借钱也可以，以后我会还，给钱也可以，以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我不依不饶的说道。

        “滚一边去，不要耽搁我看书的时间，我没钱给你也没钱借你。叫你好好读书，你居然还想买连环画看，你必须要把所有的时间用在读书上，不要看那些无关紧要的书。”大哥的语气明显的加重了说道。

        “连环画是无关紧要的书？连环画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我可以模仿连环画学画画，也可以模仿连环画写故事，反正你拿钱给我买连环画就对了。”我不服气的说道。

        “你考试考连环画吗？看连环画可以赚钱吗？”大哥不耐烦的问我，边问我边进他的房间。

        小学毕业刚满二十二岁的大哥，总是把我这个才进入十二岁的弟弟看成娃娃，电影票卖不成后，平时根本就不想跟我说话，这次我主动找他说要用他的钱买连环画，算是给我足够时间足够面子了。

        我不让他关门，跟着他进入他的房间。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告诉我为什么要看完所有的连环画，为什么要买连环画？”大哥坐在床上看着我说道，语气非常坚定。

        “我喜欢看，连环画中的那些画面非常好看，故事写得非常精彩。《西游记》第一册看完你不让我看第二册第三册，我睡不着，会生病的。”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开始装满眼眶，委屈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只吃土豆、玉米和荞麦，都还吃不饱，你穿的裤子都是我穿过给二哥穿，二哥穿后给三个穿，三哥穿后给四个穿，现在才留给你的。吃不饱穿不暖，活着都有问题，你居然想要钱买连环画看，说白了你就只想玩。现在我和你二哥三个都是卖命的干活，就找点钱跟父母一起养家糊口，还要供你读书，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买连环画，有什么资格看完所有的连环画，所有是多少你想都不想，所有就是我们家的房子用来装连环画都不够，人一生也看不完所有的连环画。说你是猪脑子一点都不过分。你喜欢看，我不反对，但是要有资本才行，你以后长大有出息了，自己找钱买来看，谁也管不着，你想怎么买就怎么买，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大哥难得的耐心，从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的现状仔细讲给我听，目的是叫我打消买连环画的念头，说白了现在买连环画是不现实的。

        被大哥动员式的骂着，我哭出声。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为了能吃到大白兔糖而拽住大哥的手哭着不走的情景，那时候大哥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得给我买了十颗糖。原来那胡搅蛮缠的方法现在走不通了。

        可能是因为糖用钱少好解决而连环画贵买不起的缘故，还有就是糖可以吃书却不可以吃。

        “那你想办法找齐所有的《西游记》给我看，等我看完，以后就不再跟你要钱买连环画，我现在看完第一本，接下来我一定要看完其他几本，不然我晚上睡不着。”我不甘心的哭着对大哥说道。

        “你叫我哪里去找？我说过那是我在路上捡来的。你现在要求我去找《西游记》，除非你要了我的命，不然我根本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办不到，也没有义务帮你找。我跟你说过几遍，你现在不是看连环画的时候，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学完老师教你的所有课程，长大长点出息有点本事。”大哥继续教育我说道。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一年内把《西游记》这部连环画找给你看，让你看个够。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学期必须要考到全部第一。不然你不要指望我给你找连环画看。”大哥对我说道。

        “你说话要算话，不许骗小孩，你对我这个学期考全班第一的要求太过简单，我向你保证，两年以后，小学考初中我给你考个全乡第一回来。”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哭转为笑。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不要自以为是的夸下海口，我是小学毕业的人，五年级六年级的语文数学很难学的。今晚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考全乡第一回来。”大哥开心的对我说。

        “不管什么事情，不管有多难，只要去坚持，就会有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情，再难，也希望你坚持，不许骗我。”我感觉我所讲的话比大人讲的还有水平。

        “赶快滚，去好好做作业，去实现你的诺言，不要吵我了，我要看书。你看，我虽然回家种地，但是我也喜欢学习，我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中医医生，以后不仅能赚钱养家，最重要的是可以治病救人。”大哥对我说。

        大哥和我都喜欢读书。大哥是因为拗不过父亲，小学毕业养大身子回家种庄稼。

        但是他没有放弃学习，每天晚上干活结束，他都拿着有个乡干部送他的《云南常用中草药彩色图谱》和《门诊处方全书》认真的看，旁边还有一本《新华字典》和一本笔记本。

        两年后的小学考初中放榜日，大哥陪我去中学门口看我的名次。将近十多米长的红纸横幅式的贴在墙上，给人的视角就是一个喜庆的大好日子。

        那年一共招生两百名学生进入初中，大哥是从第两百名看起走的，一直看到第二十名还没有我的名字，大哥严肃的告诉我，肯定没有考上。

        我也因他的一句话着急起来，怕是真的没考上吧？没道理呀，我考的很好的。

        一直看到第五名的时候，我看让我日夜想念着的两个字：郑洁。目光再往下：总分1895分。她的名字出来了，怎么我的还没有出现？我不敢再往前看了，做贼心虚式的低着头跟着大哥。

        终于，第一名：得成，总分192分，大哥读出声来，我才敢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紧挨着“团街乡小考初录取榜”九个大字旁边。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那是胜利的泪水。

        “这是好事呀，哭什哭。你兑现了承诺，我却对不起你，至今也没有给你找到完整的一部《西游记连环画》。凡是你看过的连环画你都做到了自给自足。”大哥自责的对我说。

        “大哥，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努力过，只是没成功，只要你努力就是对我最大的在乎。”我说道。

        我一转身，远远的看到我那年轻的漂亮的班主任任老师对着我笑。

        由于我考到第一，她之后就被调离团街，飞向更宽阔的空间。我想她却见不到她的时候，我更深切的体会到“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这句话了，我得到第一，却失去了见她的机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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