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经过村口时，顾航看着之前蹲着黑影的大柳树那家门前，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疑什么，林一林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脚步虚软的两个女孩，了然地继续往回走，快走到借宿的人家的时候，看见导师和吴清从村长家里走了出来。

        导师是借宿在村长家的，那么这会儿应该是送吴清出来。吴清的神色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他正在和导师说话告辞，看见林一林几人过来，就打了声招呼，随便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去哪了？”

        林一林抢在张琪和田静之前，没有回答他，反问他道：“你这是要回去了吗？我和顾丞送你吧！”

        是的，在这个游戏设定中，林一林仍叫裴林，心理学专业大一学生裴林。而顾航仍叫顾丞，心理学专业大一学生顾丞。

        顾航看了看两个女孩，低声问道：“前面就是我们借宿的人家了，你们能自己回去吗？”

        张琪似乎想说什么，田静扯了扯她：“能。你们，去送吴清吧。”

        两人并没有马上就走，他们站在那里和导师又寒暄几句，眼看着张琪和田静一步两回头地走进了院子里，进了房间，房间亮起了灯，才和吴清一起往吴清的姥姥家走去。

        吴清的姥姥家在后街，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很多人家已经熄了灯，乡村的夜晚，路上格外的黑。

        顾航拿出了之前用积分向系统兑换来的手电筒，打开之后才发现，这个手电筒光照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反倒是被这光亮一衬，周围出现了视线的盲区，黑暗里望去更显得阴森恐怖。

        顾航默默地关掉了手电筒，慢慢地往林一林的身边凑了凑。

        林一林拉起顾航的手，并用力握了握。

        他还记得顾航之前说过，他很怕黑。也记得自己当时很想说：别怕，有我。

        原来，有些话，真的不必说出来。

        这段路，因为白天的时候已经走过一次了，所以晚上再走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吴清的姥姥家门前也有一棵大柳树，白天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还觉得颇有乡村风情。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些枝干看上去竟格外的狰狞。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桀桀的怪声，似乎是为这歌小院阴森诡谲的布景配乐。

        两人一直把吴清送到了院子里，吴清的姥姥姥爷大概是在等着他，没有熄灯，院子透着依稀的灯光。

        林一林假意宽慰了吴清几句，顾航趁吴清和林一林说话的空儿，暗暗打量四周。忽然，他发现地上有两行湿湿的脚印，隐隐从院子外面进来，一直往西面仓房的方向而去——那个方向，正是吴清妹妹尸体放置的地方。

        虽然今天夜里没有月亮，但仍能看出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那这水痕？

        顾航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林一林的手掌，林一林了然，适时地结束了和吴清的虚假客套，和顾航从吴清姥姥家的院子里走了出去。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两双精亮泛着幽光的眼睛躲在窗子后面，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远。

        走出了吴清姥姥家的院子，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只是快步往住处走。林一林依旧抓着顾航的手，不时轻握一下，以示安抚。

        终于回到了住处，两人同时吁了一口气，下一瞬，又同时看向对方，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很紧张吗？”林一林问。

        “嗯，有点，毕竟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顾航坦然道，“你呢？”

        “我，还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紧张。”林一林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张琪和田静的房间还在亮着灯，不知是没睡，还是不敢关灯睡。

        二人想了想，都没有再去理会她们。毕竟，这只是游戏设定，她们是有选择的余地，既然还能坚持，就是还在可承受的心理范围之内。

        两人熄了灯，肩并肩躺在一张大床上。

        林一林问：“你看清楚了吗？”

        顾航咬了咬唇，轻轻答道：“看清楚了，很淡的水痕，小孩的脚印大小，从院外一直到西面的仓房。”

        “你现在有什么思路吗？”

        “暂时还没有。明天去看一看那些孩子在白天的状态？”

        “嗯。”

        过了一会儿，林一林又道：“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你是说那些生了怪病的小孩的家人吗？”

        “嗯，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眼睛，怎么说呢？”林一林没想到合适的表达。

        “他们的眼睛，瞳孔忽大忽小，好像还能冒绿光，挺瘆人的。”

        “你也注意到了？”

        “嗯。”

        “会不会其实有些大人也染病了，只是还没被发现？”

        “这种可能极大。”顾航忽然想到了什么，“哎，你说，系统是怎么判定团队中各人任务的不同完成情况的，总不能有人找到答案，大家都跟着坐顺风车，一起通关吧！”

        仿佛是对他这话表达不满，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不靠谱，连这点辨识能力都没有，也或者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两人的手腕同时发烫。

        【系统提示：玩家发现重大线索，获得意外奖励，是否查看。】

        两人各自查看信息。不外又是一大波的奖励点和积分，还有技能升级。

        “你那个手电筒，是用积分在系统里兑换的吗？”

        “是啊，之前不知道手机能带进来，否则就不兑换它了，太鸡肋了。”

        “呵呵，反正已经兑换了，说不定除了照明还有什么特殊用途呢，没准哪天紧急情况下就会用得上了。”

        “手电筒除了照明，还能有什么特殊用途。还有这些技能和积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也许开发这个游戏的人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利用呢。”

        “哈哈，你说的太对了，我看就是这样。”

        ……

        顾航的嗓音渐渐变得低哑，再慢慢地便没了声音，呼吸变得绵长。经过这半夜的惊吓和折腾，身边感受着林一林的体温，他终于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林一林侧头看不到顾航熟睡的样子，但他知道顾航是已经睡了。他把被子轻轻地摸索着搭在顾航的腰间，正了正他的头，想了想，又把他的头往自己这边偏了偏，闭了眼，一会儿功夫，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顾航醒来的时候，林一林已经洗漱完毕了，正在院子里和借宿这家的老大爷说话。看见顾航走出来，林一林笑着问：“怎么样，睡得可好啊，顾公子？”

        顾航赧然：“你怎么这么早，怎么起来的时候没把我也一起叫醒呢？”

        林一林道：“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喊醒你。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多睡一会……呗！”

        林一林使了好大劲，才把后边那句“才能长高个”给咽了回去。他太知道顾航的心结了，他可不想一大早就惹顾航黑着脸。

        顾航进去洗漱了，林一林帮着老大爷提着篮子，立在豆角架下，时不时把他够不到地方的豆角摘下来：“大爷，我们早上吃炖豆角吗？”

        老大爷呵呵笑道：“早上吃现在才摘哪来得及啊！这是你大娘中午要做的，早饭是包子和玉米面粥，早就准备好了。”

        “哦。你看，平时你们二老也吃不了多少，我们来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林一林无比真诚地道。

        “哪里，你们来了，这院子里热闹。年轻人都出去了，村子里只剩我们这些老人和光屁股的娃娃咯，娃们还都……”老大爷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林一林做出一副疑惑地样子：“是呢，这些孩子们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半夜三更地跑出去玩呢，是大人白天看管得太紧，孩子们只能晚上偷跑出去吗？”

        老大爷左右看了看，招手让林一林近过来一些：“这是中邪了！根本不是他们自己要出去玩的，是被勾了魂了！唉，老祖宗早就说了，这猫啊，不能杀，九条命啊，造大孽哟！尤其是黑猫，那是下面派来的眼睛，是有灵性的东西。”

        “您是说，他们染上这样的怪病是因为他们害死了一只黑猫？”毫无根据！

        老大爷又摇了摇头：“造大孽哟，一群孩子，唉！”把手里的一大把豆角扔进林一林手提的篮子里，换了一个豆角架，继续摘豆角。

        林一林见他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又指了指房檐下的风铃：“大爷，您家这风铃真好看，颜色也漂亮。风一吹声音清脆极了，我看不少人家都挂着呢，你们是一起买的吗？”

        “哦，你说这个啊，谁有心思买这个！”大爷不在意地道：“那是李家的大小子从城里回来时候带回来的，说是装饰，好看，城里人都兴这个。四邻八舍的都送了，这不有没捞着的，还不高兴，大小子说，下回回来再给大伙带。”

        林一林还想再问什么，篮子里豆角已经装满了，大爷接过篮子，拎进了厨房。

        顾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听到什么了？”

        林一林把和老大爷的对话跟顾航说了一遍。

        “黑猫？那些人的眼睛瞳孔的特征，的确像是猫。”顾航耸了耸肩，“难道这是一场猫祸？”

        林一林学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谁知道呢？现在还言之尚早。”

        张琪和田静从房间走了出来，每人都挂着一对黑黑的大眼圈，粉底都遮不住，显然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走吧，去吃早饭，一会儿和同学们汇合，看看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林一林道。

        吃完饭，同学们都来到村长家的院子。导师正在跟班长副班长计划今天的行程安排。等到大家到齐了，导师低声吩咐道：

        “你们兵分几路。先去几个人，和吴清一起到那些染病的小孩家里去看一下，了解一下情况，再问问那只黑猫的事。”

        “两个班长各带几个人，去村外的小溪和石塘查看一下。”

        “另外，大家还有什么线索，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个女声响起：“导师，我觉得那些人家门上的镜子很可疑，应该让他们都拆下来。”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说话的女孩。顾航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林一林轻声道：“是裴珑儿，她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之前居然没发现她。”其实除了导师、吴清、两个班长和张琪田静，他们还没认真注意过其他人。

        裴珑儿这会儿的形象与之前尚书家大小姐的形象全然不同了，因为不再需要矫揉造作地扮成古代的大家闺秀，便完全原形毕露，全然演绎灵动以及鲁莽的本色。旁边一个男生把她拉了回去，低声呵道：“你闭嘴！”

        导师：“呵呵，大家这就去吧。”

        顾航道：“我们跟吴清去看那些孩子。”

        林一林和顾航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位置，在吴清身旁站定。

        裴珑儿还在和那个拉他的男生嘟囔：“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不是你说镜子和风铃有古怪吗？咦？顾公子？大，大哥？”

        林一林抚了抚额，他是真不想被这丫头认出来。

        裴珑儿还要叫，那个男生额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裴薇！”

        裴薇，角色设定，班级的文委，裴珑儿，硬拽着身边的男生就奔过来了：“你们也在？”

        顾航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道：“裴珑儿同学，你好！我们是一起来参加班级活动的，有什么问题吗？”

        裴薇这才想起这已经是另一个游戏场景了，什么大哥顾公子什么的说法不合适，于是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说，你们要去哪查看？”

        顾航不想理她，林一林看了眼她旁边的那个男生，那个男生也在上下打量他们。

        林一林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道：“随意去哪都好。”

        裴薇还想说什么，二人已经转过身去了。

        裴薇：……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裴薇和她身边那个男生到底还是加入了吴清这一队，张琪和田静也跟着林一林顾航过来了，于是他们这一队六个游戏玩家，一个npc，一起去那几个染病的孩子家探访调查。

        路上，裴珑儿犹自喋喋不休：“一定就是因为那些镜子招来了邪气，我们晚上偷偷把那些镜子砸碎了，说不定就把这次的任务完成了。”

        几个人都没搭理她，吴清问：“什么任务？”

        裴薇：“……导师交代的调查任务。”

        她身边的男生再一次无奈地道：“你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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