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儿行千里

刑部那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牢房，孙绍祖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
  厚重的牢门紧闭，冰冷的铁栏杆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牢房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高高的小窗投射进来，勉强照亮了这片狭小而压抑的空间。
  孙绍祖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四个月的关押，受到连续的折磨，面容而变得憔悴不堪。他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对生命的希望，身上的枷锁和铁链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卡啦啦啦的，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狱卒大声喊道：“姓孙的，赶紧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孙绍祖挣扎着起身仰着头，望过去，进来了六七个人，前面几位都是认识的人，正是那日去酒楼，隔壁包房的几个年轻人，还有那天抓自己的东厂千户。
  孙绍祖怒道：“你们来干什么，来看老子死了没有？”
  朱康身边闪出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来，正是那日审问孙绍祖的秦百户，秦百户怒目圆瞪，厉声骂道：“你小子皮痒了，敢跟千户大人这样说话？”
  孙绍祖吓得一激灵，秦百户的手有多黑，孙绍祖是亲身体会过了的，哪里还敢顶牛，立刻缩了脑袋，低头不语了。
  贾环站出来，道：“孙绍祖，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问你，你只要老实回答，将来事成了，或许还能算你一份功劳。”
  还能有功劳？孙绍祖心中不信，低头沉默不语。
  贾环回头招了招手，后面的赵国基，提着一个食盒出来，打开食盒，里面装有一整只香喷喷的大肥鸡，还有几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另外还有一盅酒。
  几个月，没吃过一块肉了，哪里还能忍得住这诱惑，孙绍祖看着肥鸡，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匍匐往前几步，急道：“给我，快些给我，你想问什么？我都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见孙绍祖愿意老实交代，不用动手，自然是更好，秦百户和朱康相视一笑，也就是这几个读书人，爱惜羽毛，还买酒肉来勾引孙绍祖，换了他们东厂厂卫办事，一套刑罚下去，什么事都要他老老实实给撩了。
  ………
  贾母在孙女们的陪伴，王熙凤伶牙俐齿的奉承下，度过了快乐的一整个下午，鸳鸯扶着贾母，回到寝室。
  鸳鸯给老太太冲了一杯促消化的山楂红枣茶，老太太今日高兴，吃了不少肉，还喝了好些酒。
  琥珀进来报道：“老太太，二老爷，他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知道贾政来，是为了赵姨娘的事，该来的总会来的，让琥珀带贾政进来。
  贾政进了房里，老太太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叫鸳鸯给贾政也倒了一杯山楂茶，鸳鸯倒了茶，就想出去避开一下，老太太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的，丫头，你继续做你的事吧！”鸳鸯见老太太如此，也听话的去床铺角落布置热水铜壶。
  “母亲大人，环哥儿这次得了秀才功名，还是榜首，儿子想给……”
  老太太直接打断贾政的话，道：“儿子，再等一等吧！”
  贾政有些不解，道：“母亲大人，还要等什么？”
  “我知道，你想提赵姨娘做你的二房，还是再等一等吧，王家老二回来了，都听外边的人说，这次是他促成大雍与胡族蛮子的结盟，换得天下的几年太平日子过，还有人说，这次过后皇上论功行赏，他有可能升至一部的正印堂官。”
  贾政有些难堪的道：“王子腾就算做了尚书，这与我要二房夫人又有何关系？我提二房夫人，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
  老太太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轻声的道：“唉，有时候，老婆子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想，如果早走了的人，不是你父亲，是我？那该多好啊！”
  老太太继续叹气道：“如是你父亲还在，贾府的国公爷在，谁敢还轻视我们贾家，贾家做事情，又哪里需要看外人的脸色，现在，要委屈政儿，也委屈环哥儿了！”
  贾政慢慢抬起头，望着一脸慈爱的母亲，心中难忍愧疚，一时泪流满面，激动的道：“都是孩儿不争气，没能给母亲大人长脸，孩儿惭愧。”
  贾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道：“环哥儿或许说得对，父辈剩下的余荫，与其用在外人身上，还不如让儿子使了！”
  贾母愣了一下，道：“政儿，你要做什么？”
  贾政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挺直了身躯，散发沉稳的气势，贾政语气坚定的道：“母亲大人，前些日子，外省缺了一个学政，儿子还在犹豫，是否要去争取，现在儿子决定了，去走一遭荣国府的老关系，一定要拿下这个职位。”
  一时间，贾政豪气冲天，表示身为七尺男儿，岂能碌碌一生，上不能给祖宗增添荣誉，下不能维护母亲与妻儿，一阵慷慨激昂之后，贾政兴冲冲的走了，说要找两个人商议一下，如何运作！
  老太太一下子呆了，自己是不是演过了，刺激到儿子了，自己只是想劝儿子再等一两个月，如果王子腾没升官，就给赵姨娘一个二房太太的身份。
  老太太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书呆子儿子，还能有这样的上进心？可是以政儿的能力，独自一个人出去外省为官，真的行吗？
  老太太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担忧了！
  老太太忽然发现，儿子贾政与孙子宝玉在自己心里都是一样的，他们如果没有太大的出息，留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放心一些，多少能看着，还能护得住一些。他们自己想有出息了，要去闯荡了，自己又担心他们出去会吃苦受罪！
  这可怎么办，老二要谋外省的缺，要出去外地做官，老太太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叫道：“鸳鸯，你让琥珀去环哥儿院子看看，看看环哥儿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叫他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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