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狐疑齐谋划（三）

边疆贫瘠之地，遍地枯骨随处可见。这里不仅水源罕见，就连食物也十分短缺，唯有这百里处有一片绿洲，土地肥沃，不知是养育了多少奇珍异兽。

        “父王，那叶容山早已战死，如今京城皇室飘摇，内斗不止！我们为何不趁机攻城，一举将它拿下呢？”

        百里之外的绿洲之上，参天古树围绕，怪石嶙峋就像是有规律的将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一个王朝包裹在了中心，让人易守难攻，不愧是这边疆地带的第一强国！

        “我的儿啊，你可知那叶容山还有一子驻扎京城。”说话的人头戴牛角，一身古朴的黑色长袍显得人是愈发神秘。

        而他，就是这绿洲的主人。也就是当年边疆战乱，唯一一个能与叶容山大战三百回合，还能全身而退的魑魅族族长—旷日达。

        “若他不死，就算我们两国再次交战，最终的结果也还是和当年无异，根本就毫无希望啊！”他当然知道那叶容山已经死了，可一代战将的孤露，他又岂敢小看呢？

        “父王！你为何要涨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听闻他父王竟会怕一个黄毛小儿？作为魑魅族最尊贵的王子殿下，他又怎敢苟同？

        “其实父王有所不知，前几日天野曾派去京城的探子来报，说那叶容山的孤露只不过是位无用草包，根本不足为惧！而当朝皇帝也因念那叶容山常年征战，于心不忍就赐了他一个王爷之名。”边说边拿出了一封密函，“所以父王，我们如今根本就不用惧他京城！若我们能骑兵北上，往后，我们魑魅族就是这天下第一啊！”

        具当年征战已有十一二年，他们魑魅族虽占着这片富饶之地，但奈何土地有限，就算他们想开凿荒地，但人力，物力也谈何艰难？

        更别说那别余小国还时不时的骚扰一番，对他们就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在得知那叶容山之子其实就是位草包，空有王爷之名后，旷天野，也就是这魑魅族的王子，别说是有多振奋！恨不得立马就带兵北上，踏平了那富饶京城，称霸一方！

        “唉，我的儿啊。你生性骁勇善战，却空有一身武力，不知那卧薪尝胆的好啊！”见自己儿子神情亢奋，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旷日达无奈摇头，不忍打击。

        “父王，你此番到底何意？”见他父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旷天野实在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一个好机会，父王为何要如此懈怠，此时不待更待何时啊！

        “天野，你身为本王的大儿，天生神力，骁勇善战是寻常。可那叶容山之子，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不说，更别提他叶容山还倾囊相授！有父如此，你觉得他又能差到哪儿去啊？”着实是很担忧他这性子以后会在战场吃亏。旷日达起身走到了儿子身前，看着他俊朗而又不失豪气的容貌，心里也是一阵满意。

        “天野啊，本王知道你急于想建功立业的心情，想为我们魑魅族争取更大的利益。可那京城，如今确实还动不得啊！”

        “可，”

        “本王心意已决，汝无需多言。”不等人说完旷日达突然打断：“对了，前几日爪哇族的使者突然来信，说他们族长萨拉耶会于明日前来商谈。至于其它，就等明日过后再议吧。”

        说罢让人退下，即便是知道自己儿子心中还有不满，但为了更好的将来，旷日达也已经决定，等明日看了那萨拉耶的意向再作决定。

        若他们也欲想攻打京城，那两国交好也总比一人躬身奋战的强啊！唉，也不知他那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如他一般沉得住气！

        风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只因一位战将身死，就让一座繁荣都城瞬间解崩，成了众人口中任人宰割的鱼肉？有如此天大的差异，着实是让人感叹，又让人哀怜啊！

        “影子来信，说边疆有动静了。”

        昏暗，只见有隐隐光影渗透的地下暗室里。凌霄手拿一张信纸，‘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甚感满意。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我们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人果真是那魑魅族的喽啰。现在啊，那魑魅族全族上下恐怕都知道你这位将军之子其实就是个草包，烂泥扶不上墙了！”

        魑魅族如今正暗中准备与爪哇族的秘密商谈，全族上下也如平日一般，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明面上的功夫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既然能派人到京城打探，那京城又岂会坐视不管？纵使当今皇帝自以为两国曾许下承诺，再不来犯！可这难挡有人狼子野心，也有人想坐山观虎斗的微妙心理啊。

        “据我所知那魑魅王子旷天野空有一身武力，其脑子简单，还易怒。若他知道我的情况，想来一定会劝他父亲起兵造反的。”就如自己所料一般，叶修辰将那封信纸烧毁，双手微颤的抚上了桌上已经落灰的木盒，目光闪烁。

        “呵，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

        “修辰，”听他语气稍显落寞，凌霄当然清楚这是为何。只是，这二十多年都已经熬过来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二十多年的卧薪尝胆，锋芒尽藏确实是换来了一个太平盛世，但却也让他叶修辰失去了一位伟岸如山的生生父亲。

        若是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会是如此结局，想来他一定不会如将军愿，早就锋芒毕露，甚至是已经坐上了那大将军的宝座！再不济，哪怕就是那皇位，或许也会易主了吧？

        “我从小父亲就叮嘱我决不能在皇室面前出风头，哪怕就是成为这天下人尽皆知的草包，流氓，也决不能像他那样，成为人人皆知的大英雄。”

        像是陷入了回忆，叶修辰双眼竟莫名蒙上了一层薄雾，叫他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哪怕就是凌霄此刻的关怀，也被这层水雾渐渐弥漫，叫人不识。

        “他常说，父亲我这一生驰骋沙场，为这皇室鞍前马后，不知是打了多少场胜仗！可等每次凯旋而归，圣驾面前等来的却都不是什么功名利禄，当然了，老子也不稀罕那玩意儿！”

        对记忆中当年那位英姿飒爽，豪气冲天的将军已经开始模糊，看不清了。但突然想起他曾经的胆大妄为，竟敢无视皇威的傲骨却仍能简单描绘出他当年的风流倜傥，和刚正不阿。

        “就因为他曾登上过高峰，看到过远方风景，知晓了登高者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让我绝不要踏上他这条路！”越往下叶修辰心中越脑，语气竟也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温怒。“可最让我奇怪的是，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退路，他又为何要每日都逼我练武？还要我熟读那些兵书，并还让那李棠义来教我呢？”

        “若是一早就不想我踏足皇室，他一开始就该断了我的念想！就不该让我拿起兵器，让我体会到那种浴血战场的汹涌澎湃！说到底，我如今的下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凭什么我就一定要以这副窝囊的姿态苟活于世，凭什么就要对他杨全虚以为蛇呢！”

        说完手下木盒应声而裂！显露出的一角光滑且陈旧，乍一看，那静静躺在木盒中沉睡多年的，竟是那叶将军的最后遗物，鹿角弓！

        “修辰！”见好友气息混乱，像是走火入魔之态。凌霄细眉一皱，连忙按住了他因激动而颤抖不止的双手。

        “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仔细想想，当年新皇登基，朝中对此本就持有怀疑，蠢蠢欲动。若你当时还锋芒毕露，压过了那杨全！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当年的杨全虽还年幼，但也已经及冠，又常年被先皇养在膝下，其性子又怎可能真的无邪？

        “修辰，我知你还脑将军当年不听你劝，执意带兵前往，最后却落了个监守自盗的骂名。可你也别忘了，这城中还有千千万的无辜百姓啊！”他是不赞同将军的做法，同样的，他也不敢苟同修辰。

        “两国交战，其中最受苦的永远不是那些身坐高位，只管盛气凌人的废物高官；而是那些手无寸铁，只能眼睁睁乞求上天保佑的平民百姓啊！将军当年若不压着你，让你去与那杨全斗，那这京城就真到了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艰难境地啊！”

        “当然了，我也相信。就凭你以前总囔囔着要拯救苍生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也定会做出与将军一样的决定不是吗？”

        “……”

        拯救苍生这四个字太过承重，对当年的叶修辰而言无疑就是个笑话，没人当真。但这世间却总有那么几个蠢人，就如他凌霄；还比如那常年征战的叶大将军，叶容山。

        “呵，我曾是要扬言拯救苍生。”猛然听闻从前的狂妄，叶修辰不禁嗤笑，笑他自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却还妄谈什么拯救苍生？也亏得当时还有人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如今我要重启战火，让百姓们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凌霄啊，你告诉我，就凭现在的我而言，还能怎么拯救苍生？还怎么敢说要拯救苍生这样的恶心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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