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辞职

在派~出所里走出来，黎飞飞手里多了一张捡拾证明，她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些。

        回想方才，她是有多震惊就多震惊。

        这小雨今年是四岁，早在三年前，她亲生父母是孤儿，从乡下出来投奔朋友，路上出了车祸，然后人家看小雨可怜，就赔了小雨一百万。由养父母，也就是亲生父母要投奔的朋友保管，将小雨抚养到十八岁。

        那时候，一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懂事的时候，也没人告诉谁是她的亲爹妈，只以为她平日里喊爸爸妈妈的就是亲爹娘。

        那一对养父母拿了小雨家的赔偿金却不好好抚养她，天天虐待她。等她长到三岁可以走得稳妥了，就赶她去外面捡垃圾攒钱养家。

        一天天的，攒不够数目就不能吃饭，还要挨打。

        怎么没有人管？

        谁管？

        难道送孩子去福利院？

        又找不到别的人愿意抚养一身脏兮兮又不大会讲话的小雨，那些赔偿金也不知能不能拿到手，谁乐意当个大善人？所以，小雨就成了累赘，没人敢接手。后来那对夫妇也再没出现，大家都以为他们带着小雨离开这个城市了。直到昨天这消息才传到这边来。

        原来那对养父母几个月前在外市将那赔偿金全部赌光了，还与人斗殴，双双掉入江中淹死……小雨居住的地方早被房东收回，自己找了个小棚屋住着。早上的时候，警~察叔叔还想找到小雨呢，没想到小雨自己跟着好心人来了，而且离开了那对养父母，反而会讲话了……

        原来爸妈不是真的爸妈。真的爸妈早就死了。小团子对于这个事实并没有多痛心，她现在只喜欢黎飞飞。

        他们说，最好是有好心人收养小雨，不然她就只能去福利院了。

        当时那些警~察叔叔说着这话时，都是盯着黎飞飞说的，他们的意思，简直就差点写在脸上，“快收养小雨呀！”

        黎飞飞顾虑也挺多。她本身就是个未婚人士，要是收养了小团子，以后自己的婚姻可能会更艰难些。村里人的议论她倒是不怕，就怕父母因为自己而受到流言的伤害。而且父母可能会反对这个决定。

        “我想问，我一个单身未婚人士，还是个大龄未婚，我怕……”

        那些警~察都松一口气，“还以为啥事呢？单身人士也能领养孩子了！只要他有固定收入、固定居所，身体健康，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年满三十周岁。黎飞飞小姐，你是完全符合规定的。”而且，人善良，这才是收养孤儿的最重要条件。

        黎飞飞无话可说了，自己要是不收养小雨，她很大机会得在福利院长大了。

        不过也有可能会被坏人家或者好人家收养，她的将来都是在赌上天对她的慈悲。

        黎飞飞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晴空，忽然地笑了，大不了将父母接来城里住着，村里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因为想通了事情，黎飞飞心情舒爽，小团子感受到了，小心翼翼地看她，然后学她看天空，学她笑。

        一大一小，同样的举动，让人无端感觉到了美好与温馨，也让那些警~察叔叔看得鼻尖泛酸。

        夜里，远在代州的高华村，一片宁静。

        有一户人家却是时不时有几声争吵。

        “你看看你的大女儿！真是好大的胆子，自己还是光棍一个呢，就□□了！”这个大娘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及愤怒，对着旁边的大爷就怼。

        大爷也满脸的不高兴，“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我一个人的吗？你我一人一半的。”

        “你！”大娘被这话噎着了，打了一个嗝，“我不管，你打电话给她，叫她把孩子送走。”

        “送哪里？”大爷心烦意乱，语气就有点急了。

        “哪里来的，送哪里去。再不济还有警~察同志呢！”要大女儿那个傻子多管闲事么？

        大爷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道：“飞飞不是说了嘛，那就是个四岁的孤儿，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孤儿院。那是个好地方吗？”

        “你这是说我狠心了，是吗？连个小孩儿都不愿意接受，是吗？是啦，就你们爷俩心好，就我心狠。我这不是担心女儿以后嫁不出去吗？你也不想想，女儿今年都三十二了！本来没有拖累都难找对象，现在多了个捡来的小拖油瓶，你说说，以后女儿该怎么办？怎么办！”大娘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原来大娘，就是黎飞飞的母亲也是担心女儿的将来幸福。

        黎飞飞的父亲虽然不支持黎飞飞的决定，却也不能再逼着她将孩子送走的。那也是可怜的小孩儿。

        可是不送走，为难的又是自己的女儿。

        他这个老父亲是操碎了心。

        老夫妻俩多年不吵架，现在吵架竟然是为了大女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电视机里，嘻嘻哈哈的声音，显得老两口更加的凄凉。

        隔了好一会，黎爸才道，“你娘家幺婶不是想抱个孩子养，以后好给她儿子传香火么？不如把那个孩子送给幺婶当孙女养？”

        “蹲茅坑想的馊主意！幺婶是要孙子继承烟火，不会要女孩儿的。毕竟女儿总是要出嫁的。”

        那就没办法了。黎爸又沉默地抽起烟来，瞬间，屋里烟雾袅袅，能把蚊子给熏死。然后黎妈又骂他烟鬼，然后老两口又为烟而吵起来。

        最后两人商量来商量去的，也没商量出什么好法子来。都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竟然先斩后奏。临睡前，老夫妻俩决定哪天去明州市看看。谁叫那个大胆的不肯回来？

        大胆的黎飞飞挂了电话后，心还是惶惶的。

        这是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小雨就坐在她身边，看她挂了电话就呆呆坐在那里，就怯怯地摸摸她的手，“姨姨，爷爷奶奶不喜欢小雨吗？”

        她刚才听到电话里的爷爷奶奶骂姨姨了。

        黎飞飞尴尬了，刚才没注意，就在这里打电话，让小孩儿给听到了。可是还是得解释，“爷爷奶奶他们只是不认识你，要是和你熟悉了，肯定喜欢你的。”

        “那姨姨，我们要买礼物，回去看爷爷奶奶吗？他们肯定想，想姨姨你了。”小雨羞涩地说道，其实她想早点去见爷爷奶奶，让他们早点喜欢她。那样，姨姨就会高兴起来了。

        黎飞飞可不知她心底的小九九，听了她的话，也在想什么时候带着小雨回去一趟。让父母与小雨见一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要被实现了。

        很快到了周一，黎飞飞不放心将小团子自己留在家里，就想着把她送到派~出所，请警~察叔叔帮忙照看一下，晚上再接她回去。

        二哈他们派出所都收留过，还不敢收留一个孩子吗？只是那些收养手续还没办下来，要是黎飞飞中途撂挑子不要小雨了，可怎么办？他们担心小雨错失一个不错的收养人家，死活不肯暂时看管小团子。他们也是惭愧，要是自己家条件允许，也能收养小雨。而今却只能让黎飞飞负责。

        黎飞飞不想跟这些这么戏精的警~察叔叔说话，哄了小雨就要离开，可是小雨却认定是被她抛弃了，站在大厅中间那里哭，好像是一颗饱受风雨摧残的小幼苗。

        一个娃娃脸的警~察哥哥就怂恿小雨去抱黎飞飞大腿，坚决跟去上班，不然对小雨好的姨姨就要跑了。

        对警~察叔叔们极为信任的小雨当即勇敢地追了出去，抱着黎飞飞的大腿，哭着说：“姨姨，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我跟姨姨一起。”

        没办法，黎飞飞只好带着小雨去了公司。

        跟新部门的上司说了一下，保证小雨乖乖的，上司就没多管。只是在黎飞飞临出门前，那个上司还是警告她了，但凡小孩子闹出声响影响到了同事，那么公司就不需要黎飞飞再呆下去。

        黎飞飞诧异极了。怎么感觉是要赶她走呢？

        算了，反正她在这里也呆不久。

        这个想法在她走到办公区，看到小雨被杨晓风用手指戳额头，更坚定了，快走几步，一把拍开那令人讨厌的手指。

        “哟，黎飞飞，这是你私生女吧？都这么大了，还装什么纯情女郎啊？”杨晓风痛呼一声，看到黎飞飞回来了，也不觉得自己手指疼了，抱着手臂嘲笑她：“要是宋允知道了，也不知会多伤心。哦，也不对，人家现在正要与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见面吧？还记得你？”

        “两天不见，你的口臭问题没得到缓解，反而加重了？不去看医生吗？”因为有小雨在身边，黎飞飞不想跟着苍蝇一样的人大吵大闹，但也刺她几句。

        杨晓风被气得嘴巴都歪了，可是看到周围都在看黎飞飞，她又有了斗志，“我嘴臭，也比你不知羞耻的……”“好”字未说出去，整个人就被一个小肉团给撞上了。

        “哎呀，你做什么！”杨晓风看是小团子，气急扬手，要教训她。

        可不料小团子更是厉害：“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是姨姨救了我！姨姨是好人，你是坏人！”

        小雨的脑袋瓜子虽不是特聪明，却是懂得为黎飞飞解释。那个坏女人，太讨厌了。说完了，又扭身扑进黎飞飞的怀里。

        这时候，黎飞飞部门经理走了过来，“都干嘛！上班时间，都偷懒是吗？”说完，他就皱着眉头对黎飞飞道：“你带着这个小孩进来。”

        黎飞飞进去后，那人就叫黎飞飞站着，“刚刚你从这个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黎飞飞神色不变，还捏住小团子的手，安抚不安的小团子，“若是我们闹出动静了，我就引咎辞职。”

        她不说“离开”而说“引咎辞职”，就怕小团子听懂了伤心自责，“引咎辞职”这样的话，孩子应该是听不懂的，孩子就不会自责了。

        部门经理很不满她这个态度，想到上头的暗示，就道：“既然你明白，那就辞职吧，体面些离开。就是没有补偿。”

        若公司辞退她，黎飞飞以后就业名声不好。

        他自觉是为黎飞飞着想了。

        黎飞飞拧眉，看了一眼自觉大度公正的部门经理，终究还是点头了，“可以。但我要杨晓风在公司总群里，对污蔑我当小三、有私生女这两件事公开道歉。然后，我才辞职。”若是能让讨厌的人丢脸，她觉得比拿赔偿高兴。

        经理皱眉了，拿着钢笔轻轻磕着桌面，而后答应下来，反正上头也对杨晓风不喜了，既然如此，就以此给姓杨的一个警告，又能快速劝退让上头不满意的黎飞飞，一举两得。

        带着小团子回到工位上，黎飞飞立即打好辞职信，等公司满足了她的要求，她自然会奉上她的辞职信。

        只是没等到的杨晓风在公司总群上的公开道歉信，而是等来了她本人。

        只见她满脸的妆都哭花了，真是有损她的青春靓丽。

        “黎飞飞，你被辞退，是你自己无能，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为难我？”哭闹着，她还拉扯黎飞飞，可把旁边的小团子吓坏了。

        黎飞飞躲开，“事实如何，你心知肚明。回去发道歉信吧。你越早发，我越快走，就不会碍你眼了。不好吗？”

        最后杨晓风还是公开道歉了，全公司都看了好大一场戏。

        黎飞飞立即将辞呈交上去。

        当天下午不到四点，黎飞飞正式离开了公司。

        同时，她也收到到银行信息，账户里显示的是两个月的工资。多给一个月的工资，算是补偿？

        这家公司真有意思，逼走她，还给个小甜枣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可是她不在意，小团子可是伤心坏了。她可算是明白了。以后姨姨就没工作了。那姨姨是不是要饿肚子？

        想到这儿，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姨姨，我们也收废品吧。在这里收，肯定有很多瓶子还有纸箱，我刚才在楼梯看到有扫地的奶奶拿了好大一捆厚纸皮走！”

        她都想好了，学收废品的阿姨做生意，在这里收，还不会抢了阿姨的生意，还能养活姨姨与自己！

        黎飞飞惊呆了，她没想到，小团子人不大，主意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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