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Y5丁宣

何樵刚睡醒，慢慢睁开了一只眼，他伸出手，隐隐看见手上发出微微的光。手机一直在床头“噔噔——”不停。

        是lulu发来的消息。

        随着光线的适应，少年背部的骨节直立了起来，手指在显示屏上滑动了一下。

        5：30am

        红堂八宝舟：樵哥！我要入坟了！

        ：昨天我回去看见老马给我发消息了！

        ：他好像试图教我变成你

        ：不过这特么都不是重点，你听我说！快醒醒！！

        下面跟了张老马怒吼的表情包。

        榆钱何叶饭：等会视频。

        红堂八宝舟：[委屈巴巴]jpg

        何樵经过了一晚的调息，状态到达最佳。他有条不紊地洗漱完，在磕鸡蛋之前给许堂舟拨了个视频。

        “给你妹做饭呢？哎我给你说——”

        “起的挺早啊lulu,你知不知道，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敲我的手机很没礼貌？”何樵把手机卡到窗台的支撑架上，实木的架子底部堵满了油渍，上槽看起来还干净些。

        “不知道！老马不是发了一堆消息吗，我昨晚上困得早，就想着给他回个老师是是”许堂舟把语速提了提，显露出无措。

        “结果这破输入法给我输成了老师逝世，离开的逝世！卧槽卧槽卧槽樵哥怎么办，他让我今天去他办公室详谈！”

        “！你是个什么品种的沙雕？听哥们一句劝，摆烂吧，麻了就麻了。”何樵被那几声喊出来的卧槽吓一跳，铲子猛的扎了下锅底，还没煎熟的鸡蛋溏心就这么破了，和蜘蛛网似的与另外那个优雅的鸡蛋绞到一块。

        “不行啊我妈那过不了，我能不能说是家里猫弄得？”

        “嘚你还想栽赃一只猫。”何樵看了眼屏幕右下角里的小黑，揪着眉毛把鸡蛋盛到盘子里。

        “猫都得嫌弃你脑缺。”

        何樵还惦记着昨天的事，没等许堂舟回话，果断挂了视频。

        屏幕上显示着聊天时长07：12。

        何樵早早把何韵送去了曲水小学，春天的曲水亭街每条小路都充满风景，每个脚印都别有深意。

        所谓一春一会，当如此。

        6：25am

        何樵徒步走上红黄砖的瓦道，凉风从后背渗进了他的头皮，凉意也随之而来。

        他把精神贯穿到出现在斜前方，骑车游走在柏油路上的少年背部上。看见好几根线头被晾在凉风里。

        “张姨大儿！你没事吧！”

        这边的道路很窄，不见得喧闹的车笛声，只有柔和的风声。

        前方的车轮子骤停，皮胎挤进柏油路的小坑洞里。“樵哥，又遇见了哈。”少年的嗓音还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我叫丁宣，你不用喊我张姨大儿。”明湖特色的小红裤挡住了鞋跟，车踏停在圆的最高点，丁宣用另一只腿撑着地面。

        “你校服穿反了！”何樵朝他微微一笑。

        “不用说出来啊大哥，我知道了，本来就打算等会去学校换。”丁宣下了车，扶着车把跟何樵一起走。

        “你上高二？”何樵看见丁宣的小红裤上有两道浅紫色的斜杠，他自己的则是煮熟的榆叶绿。

        “上学期刚转过来，我以前可是清北的高材生！”丁宣脸上挂着他经典的朝气，解开了校服最顶上的扣子，因为倒着，所以还多用了两秒。

        “你一个上清北的会跑我们这来？就离谱！”

        “真的！隔壁区知道吧，我之前在小清河北路过学，不算清北吗？哈哈哈哈其实就是清河高中，不过你羡慕不来的~”丁宣摆出了一副受人跪拜的姿态，迎着朝阳，满脸神气。

        沉默。

        何樵斗不过他，和丁宣路过了前方20m有学校的指示牌，蓝牌子昭示了何樵的无可奈何。

        “明湖附中也挺好的。所以，你怎么会替张姨坐店？”何樵还以为张姨是专门看着店的，毕竟这两周每次回家，经过舜清时都是张姨在坐店。

        “我住那啊，舜清后边那个楼就是我家，我妈累了我有空就去坐会。樵哥你不知道啊！你奶奶可是过来打听得老仔细了，连我家户型都知道。”丁宣还挺意外的，何奶奶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能叭叭，他还以为何樵除了自个儿名啥都知道呢。

        “正常正常，我才刚搬过来两周，我奶奶有自己的房子。所以你早就搬了？”何樵又闲闲的问道。

        “对头！玉泉苑早就建好了，我爸在我转学的半年前就在这买了一套，底下的铺子交由我妈管。”丁宣耐心地回答，白臂控制着车把往右拐，步子随即跟了上去。

        何樵见已经到学校了，高三楼和高一高二也不在一处，便把领子向下压了压，与丁宣挥手。“记得换过来，下次别用屁股穿衣服了！”

        丁宣没理他，甩给他一个“一边玩去”的后脑勺，朝着停车场走去。他望见丁宣的背影渐行渐远。回身向马主任打了个招呼。

        6：35，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丁宣把车放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厕所，他顺着刚才何樵走到路线来到高三楼一层，此时男厕对面高三3班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丁宣在门口向室内巡视了一圈，第二排靠窗的余迁正瞪着大眼心不在焉地看着他。

        “噔噔——”丁宣扣了扣3班的玻璃门窗。“余哥，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儿？”余迁挨着他在门口立着，这会儿第一节早自习还没开始，下个位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高三这么早空调就开着了？这条件啧啧，卷死我们吧。”丁宣班里都是七点后才通电，这会儿是真的酸。

        “说事。”余迁不太喜欢多说。虽然才三月，但这两天天降温比较厉害，明湖为了保障学生身体状况，经常把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高三时间紧，几乎是五点多学校就开始供电。

        “你看，我拿笔帽做的小飞机！还有这些，你别上食堂的商店买笔本子了，我家就是开超市的，这不方便吗。”丁宣把小飞机和一堆本子笔的递到余迁手里，余迁只能被迫接过。

        “那个小飞机是拿红笔做的，还能打子弹，你往里边多装一个弹簧就能多装一个子弹。昨天有个你们这级的学长上我们店里买东西，我看他在桌面上捣鼓的，牛逼牛逼！”丁宣昨天看见何樵在售货桌面上一直拼插，于是悄悄地学了个十成。

        “谢谢你丁宣，给我了，快回去你们班上课。”余迁没拒绝他的好意，即使年纪越过了十六七岁，对那个红色的小飞机依旧挺感兴趣。

        他把抽屉洞里的书搬到了地上，拿着小飞机在里边射了两下。

        “咚——咚——”小飞机撞到铁板的声音跳到周围人的耳朵里。余迁拿书挡住了桌洞一周，这才又射了几下。

        余迁和丁宣是清河高中认识的好友，年纪差了一个春。他却是自己在清河不如意的日子里，唯一能给出笑脸的人。

        张姨和丁叔在他家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很多。三年回不到曲水亭街的日子里，多承蒙丁家三位的照顾。

        丁宣是他弟弟，给了他没有的朝气。

        是树洞，听他说一部分所受的憋屈。

        是军师，帮他戳穿骗人的鬼话。

        是保镖，帮他守住脆弱的内心。

        可能是他幸运，所以才遇到了善意的人。只不过余迁把喜欢何樵的事堵在了心里，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小天使，尤其还是一个被光环压趴的小天使。

        纵是千千红鲤，不敌亭上一只黑鹅。

        他其实有姥姥家的钥匙，只是玉泉苑那边的地盘还在装修，姥姥家在落园明珠苑。时隔三年，他想与何樵住进一间小区。不用出现在何樵面前，他只要多看一眼就好。

        何樵入高二时选了全文，因为热爱。他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他的文思始终惊才艳艳。

        余迁在入学第一天见过光荣榜，过于惊艳的东西写不出来，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何樵，在一头人群里昆山片玉。

        “一无是处的我爱上了才华满溢的你，竟不敢得到一个人的支持，何樵，我好懦弱，我好累。”

        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好意思去丁宣家住。索性留校住宿，顺便也能好好学习。余迁将右手手肘弯起再伸直，又拿起丁宣来之前做的那本必刷题。

        前两节正课和平常差不多少，都是高考的一轮复习内容，何樵拉着许堂舟一直在认真听。

        这会儿何樵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又试着躺在上面，悬空的藕臂抓住桌沿借力把自己拉了起来，臀下的凳子虔诚地谢天谢地。许堂舟急不可耐地去了wc。

        高三没有同桌，每个人都是独居者，何樵接着上一节地理继续欣赏他的地图册，上面有他积累了三年密密麻麻的知识点，按区域划分的整洁。何樵正奇怪于眼保健操的声音不曾入耳。

        马主任的广播校会已经不合时宜而响起：

        明湖的高三学子们，你们好！

        今天是2022年3月8日，离高考只剩90天。

        利用你们做眼操的大课间，我在此开一个短小的广播校会。

        我所接手2020级的这三年里，我亲眼看见了你们一次次跌倒又站起。说实话，我很高兴。

        人生中该有一场名为奋不顾身的雨，现在它已经淋在了你们头上，所以即使感冒了，也没有机会再举起伞。我们老师给你们的教育不是灌输，也不是送伞，而是期盼着你们回头再淋它一次雨。

        这三年里，我处理你们早恋，吸烟打架的事例许多，我常常为此焦头烂额，摆脱我的机会也眼见得就快到了。早恋，用以往的话来说叫做男女关系交往不当，三年前我处置过得孩子们，若你们今天仍然留住了最初的人，我先向你们贺一声恭喜，由明湖为你们见证，感谢你们把最好的年华和最真挚的感情留在这里。而那些分手的，以及吸烟打架的，我也愿意真诚祝福你们，能够跨过高考遇见更美的自己和更值得拼搏的ta。

        我们学校一向不举办百日誓师，因为我知道你们心中早已决定了壮志凌云，学校的风太小了，你们要去面临更大的风浪，我会永远记得你们在明湖的青春岁月，也会永远记住你们一颗颗自由勇敢的心。

        2022年的六月，窗外绿树成荫时就是你们高考的日子。那时百花洲和曲水亭街定然荷花满池，我们明湖得幸两者其间，你们得胜归来，彼时便让十里荷香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我的广播校会到此结束。

        今天的你们都是明湖学子！

        “明天呢？！”许堂舟的声音出现在广播里，那是空中之音，令全校师生都听得真切。

        明天是大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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