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猫耳波本在行动！

春夏之交的午后，已经略有一丝燥意。

        这个时间点的甜品屋，没有太多顾客，店员们在午休用餐完毕后，便懒懒散散地聊起天来。

        而安室透先前，以“第一天上班，忘记带便当”为借口，向店员小姐打听了附近售卖便当的便利店和可以用餐的餐厅，两人因此而说过几句话，现在再聊几句也是很正常的。

        “我记得，店员们的具体工作都是轮换来做的？”

        安室透由工作入手，先提了个简单的问题。

        “啊，是这样的，不过我是专门负责收银的，不会参与轮换。”

        店员小姐向他解释。

        “我对甜品屋内的占卜活动不太了解，等到我负责这方面的时候，具体该怎么做呢？”

        安室透继续明知故问，其实他早就通过观察得出了结论。

        面对店内新人如此诚恳的求教，店员小姐很难拒绝，反正闲着也没事，就松懈地多说了几句：“首先，要查看顾客的购物小票是否达到指定金额，然后，就是最近才出的新规定。”

        安室透装作不知：“是什么规定呢？”

        “就是旋转硬币，最后正面朝上的人可以进去占卜，背面朝上就很抱歉了，关于这点我们也在告示牌上标明了，结账时也反复提醒，到时候你只要注意看硬币是完全竖直的，没有刻意作弊就行。”

        “店内还会免费提供一次性手套，如果顾客不愿意触碰硬币，就给他们这个。”

        店员小姐说着，有些感慨，“因为最近冲着占卜来的人太多了，小老板要是全部接待，肯定忙不过来的。”

        不是提高准入金额，而是用旋转硬币再另设门槛吗？

        看样子这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而是想筛选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吧。

        安室透略一思考，又对这位椎名小姐的性格与思维模式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随即又抓准一个很合适的切入点，不着痕迹地打听道：“小老板？你们都是这样称呼椎名小姐的吗？”

        就着这个称呼，安室透装作随口闲聊的样子，引着店员小姐说出了更多关于“小老板”，上一任“大老板”夫妻的事情。

        像是什么椎名夫妻车祸去世了，当时小老板很失魂落魄，再比如什么小老板患有罕见病，现在振作起来很不容易。

        安室透还顺势询问店员小姐，在那个时候，难道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关照小老板吗，也太过分了吧。

        他这是故意表现出谴责的样子，试图引起共鸣。用情绪的表达，淡化掉询问的痕迹。

        店员小姐毫无疑心地给出了答案。

        没有。

        据其所说，椎名小姐在父母去世后就闭门不出了一段时间，期间也没有亲戚朋友到店里来问，后续也没见过不认识的人，大概是远在外地，事情忙碌，或者没有吧。

        店员小姐才说了几句，谈话又继续朝着“美强惨小老板夸夸会”的方向滑落，实际有效的内容越来越少，对占卜的迷信越来越多，安室透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占卜上。

        就这样你来我往聊了一会，安室透又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暂时还看不出这些和赤井秀一之间会存在什么联系，椎名小姐看上去也毫无异常。

        灵验的占卜，超高好评，回头率极高……

        安室透面带微笑地接待着一位顾客，同时一心二用地暗自思忖：有没有可能是利用了fbi的情报网络制造了精准占卜的假象？

        如果是，那么如此费心费力制造知名占卜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不是，这样的占卜效果又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情报专家，安室透深知收集情报时绝不能预设立场、预设答案，否则很容易陷进误区，先入为主，看什么事情都往自己预设的方面去联想，最后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这是典型的“德克萨斯神枪手”谬误1。

        平心而论，这位椎名小姐的遭遇已经挺不幸的了。

        若是自己再不小心弄错，误解了无辜之人，就会给她的生活再横添波澜，那将会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安室透不会妄下断论。

        总之，还需要持续观察。

        安室透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随着时间推移，日暮西斜，人们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

        甜品屋内的客人多了起来，店员们开始忙碌。

        时不时地，有人进入占卜室占卜，出来之后大多都带着满意或思索的神情，基本上没有表示不满的。

        “那个，这位顾客。”

        这时，今天下午负责占卜活动的戴眼镜店员略微提高声量，却还是有些弱气地说，“请将硬币完全竖立起来再旋转可以吗？倾斜的话，硬币就旋转不起来了。”

        眼镜店员没有说得太失礼，但在最初把硬币微微倾斜，就可以控制最后朝上的是哪一面，完全就是作弊行为。

        刚刚旋转完硬币的顾客看了眼镜店员一眼，挣扎片刻，还是依言将硬币完全竖起了。

        日元硬币旋转了数圈，最终慢悠悠倒下，朝上的是背面。

        “很遗憾，结果是背面的话就不能——”

        眼镜店员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客打断。

        这是一位形容憔悴的中年男性顾客，头发毛糙，脸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西装打扮。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柜台上恳求说：“请通融一下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占卜。”

        “但是规则就是规则，在一开始就说明过了。”

        眼镜店员为难地道。

        这种时候劝顾客再买一份足额的商品，就有着诱导消费的嫌疑，以她的雇员身份，实在不合适说出“你怎么不再买一份”这种话。

        但既然都这么拉下颜面请求了，说不定是真有重要的事情呢。

        “那个，请问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眼镜店员姑且这么问道。

        正在打包一份甜品的安室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竖起耳朵倾听。

        “是这样的。”

        这位罕见的中年男顾客看上去真的很诚恳，“是和命案有关系的占卜内容，拜托你了，去和占卜师说一声吧。”

        安室透听着，手上熟练的打包动作一顿，心里缓缓打出一个“？”

        不是，现在的日本国民是怎么回事？

        以前遇上命案不找警察找侦探就算了，能够理解，毕竟侦探业确实发达，有本事的人不少。

        可找占卜师是什么清奇的思路？是他安室透不了解二十一世纪占卜师的业务范围吗？

        眼镜店员听此也是一愣一愣的，不敢再疏忽，就赶紧去里间找小老板做决定了。

        这是打工人的智慧，多做多错，遇事不决，就请老板做指示。

        片刻后，椎名弦从门后步出。

        中年顾客立刻看过去，露出一点讶异的神色来，随后赶忙为自己的失礼道歉：“这位就是椎名老师吧，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在下是梅川健三郎，有一桩关于命案的占卜希望请您帮忙，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椎名弦没太在意男人的客套话。

        她今天穿的是深绿色吊带半身裙配白上衣，确实显年轻，清新的感觉也很具有欺骗性。

        她打量了一番男人，又看了看其余等待的人，叹了口气：“梅川先生，我很遗憾发生在梅川太太身上的事，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不必奇怪为何椎名弦知道所谓的“梅川太太”。

        这位梅川先生手上捉着的是个标准款黑色公文包，显示着他的职员类工作，他衣饰的质地和多次浆洗的颜色能看出其人的经济状况一般，未经熨烫整齐的西服和明显别扭生涩的领带系法则不是一个资深上班族该有的水平。

        而他的神情和举动也彰显着他并非是不在乎别人看法，自由穿着打扮的随意之人，恰恰相反，他的表现还相当圆滑，很会迎合别人。

        这林林总总的一切，再加上命案这个说辞，其实不难猜出是谁身上出了命案，答案就是一直照顾他生活的妻子。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这位梅川先生是个妈宝的可能，但他的母亲也能称为梅川太太，问题不大。

        梅川健次郎闻言果然目露诧异，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确定梅川太太之事的。

        椎名弦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制定好的占卜规则却不去遵守，就失去了意义。如果我为你破例，等同于是让遵守规则的人受损，不遵守规则的人受益，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

        梅川先生苦笑道：“这样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实在无法接受警方给我的调查结果，先前的钱又用来请了所谓的高中生名侦探，叫做时津润哉的，还是没有什么用，我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了。”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没有多余的钱了……也未必，大概率只是不想再掏钱，小市民的狡狯罢了。

        “如果侦探的推理无法帮助我，那就只能求助于神秘学了，所以我打听到了这个地方，下班后就立刻赶来了。”

        说着说着，梅川先生面露哀伤愤懑，这其中或许有卖惨的小心思，但也不乏真实。

        椎名弦看着他，并不拆穿，展颜一笑道：“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法理之外，应有人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现在展现的人设，既有原则，又懂得善解人意地变通。

        “再过一个小时不到，甜品屋就打烊了，如果梅川先生不介意的话，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占卜如何？”

        只是，届时到场的，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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